郑树安的调查意想不到地陷入了僵局。那人在公司里的时间虽短,但职务并不低,可除此之外,这人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却一无所知。这样一个人,到底为什么能进得了公司,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人事部郑树安也亲自去问过了,说这人入职和离职,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为此郑树安找乔镇司谈过,“你确定当初那件事的主使者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乔镇司点点头,“我亲自查的。”
郑树安满心疑惑,“可这人的来历和后来的去向却全都是一片空白,就好像这人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只为了做这一件事就离开了。”
“刻意为之。”
郑树安不否认乔镇司的说法,“如果是刻意为之,那就真的太刻意了,就好像是故意要我们察觉到这件事不一般一样。”可林琅在娱乐圈树敌太多,加之郑树安一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时间还真是难以找出一个准确的嫌疑人来。
峰叔对这件事自然是格外关注,“你说郑老师出面了也没查得到究竟是谁所为?”
乔镇司点点头。
峰叔不由得陷入了沉默之中,据他所知,郑树安早就在奕嵘也入了股,若是他亲自调查都不能查出什么来,那只能说明这件事背后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而且涉事之人很有可能身份、地位都比郑树安要高许多。到底是谁想对林琅下毒手呢?
峰叔知道自己把这件事交给乔镇司来说是最荒谬的,可或许正因为最荒谬才最有可能完成得了。
“你打算怎么办?”林琅的事要继续查,可秦斐的死峰叔还是算在留在这些人的头上。
“峰叔的意思?”
“就算林琅的事的确和奕嵘的人没什么关系,但秦斐的死却多多少少和靳翔的做法有点关系,所以这个靳翔,还是不能放过。”胖墩墩的峰叔眼神里难得地有了杀意,看得乔镇司一凛,默默地低下头来,“我知道了。”乔镇司想过放弃,可他也确实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证明他留在林琅身边并非百无一用。
“这种时候,就要剑走偏锋了。”峰叔似有意似无意地诱导着乔镇司铤而走险。如果乔镇司会了他的意,最后能一石二鸟,那就再好不过了。林琅他是不担心的,他带了林琅这么多年,知道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其实远非大家所见到的。只要她的路子不像秦斐一样走偏了,峰叔自信他有的是办法让林琅再振作起来。
“剑走偏锋?”
“你自己领悟即可。”
纸条上的人除去奕嵘的靳翔外,还有乐漾的前总裁郭天乐,只是他已然退休了,这时候再牵涉进这件事里来,怕是晚年生活就不再风平浪静了。aaron一直帮乔镇司盯着这两人的邮箱,但并没有什么发现异常。而纸条上的最后一人则是圈子里的金牌导演傅镜堂了。林琅刚出道时与傅镜堂合作过一次,但傅镜堂此时已然收了山,许多年未曾出过任何作品。而且就连他的邮箱或其他联系方式,aaron也没能找到一个。这三个人全无关系,又有各自的生活,想要动他们或是用峰叔的话说,“惩罚”他们,谈何容易?
乔镇司越想越觉得头大,这剑走偏锋究竟又是什么意思呢?
林琅是个难得有心事的人,这段时间剧组的进度没那么赶了,她就经常自己一个人呆在卧室里,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但往常林琅可不是会这么安静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
峰叔也有心事,烟不离手,经常夹着香烟的两根手指都已经被熏得发黄了。
乔镇司当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每天都要和aaron交换监视邮箱的信息。一开始,乔镇司还有些许的负疚之感,但后来却在峰叔的言语引导之下慢慢地觉得,先错的是他们,而他只不过是止损罢了。
司燃一贯不多话,每天林琅不出门,他便也不出门,日子过得像一口枯井似的。
整个儿套房里常常呆着四五个人却阒寂无声,小文只觉得奇怪,也默默地不做声。她有些担心,林琅不知怎的,像是对她越来越有戒心了一样,这段时间一直不愿意让她进卧室,所以她也无从得知林琅都在做些什么。
小文悄悄地掩上了套房的门出去了。天台上的风还有些凛冽,小文避开了摄像机,走到了一个拍摄死角躲着。
“小文。”
小文听到这个声音后,整张脸都变得神采熠熠了,眼里的温柔像水一样漫了出来,“你来了。”
“等很久了吗?这里风还挺大,冷吗?”
小文摇摇头,“我也刚到,没事。千臣,对不起,我……好像不大能帮上你的忙了,林琅她好像对我起了疑心,最近一直不让我进她的卧室,所以这么久都没能给你提供消息,这才想约你出来见一面。”
雪千臣摇摇头,“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些道具信,现在在哪儿?”
“已经被峰叔都收起来了。我是没什么机会进峰叔的房间的。”
雪千臣点点头,“那道具信上所提到的那些人,你还记得吗?”
小文点点头,“记得,有奕嵘的靳总,乐漾的前总裁郭天乐,还有傅导傅镜堂。”
“那你知道峰叔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小文还是摇摇头,“那晚看过道具信后,峰叔就收起来了,第二天一早,乔镇司是从林琅的房间里出来的,为此峰叔和林琅大吵了一架,但后来在剧组的池塘边又和好了。但当时林琅谁也不让接近池塘,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后来我也没再听谁说起过那些道具信。”
“林琅的性格该不会放过那些人才对。峰叔……峰叔会怎样呢?”
小文摇摇头,有些苦恼,“也许他们已经有了什么决定了,但是我并不知道。”
雪千臣宽慰似的拍了拍小文的肩膀,“没事的,谢谢你,小文。”
小文很替雪千臣感到委屈,“千臣,我们就把林琅的那些黑料都曝出去好了,她对你,真的是太过分了。”小文帮着雪千臣收集林琅的黑料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但雪千臣却从不允许他把那些信息曝光出去,只说时机还未到。
雪千臣笑着摇摇头,“我与她,如今还在同一条船上,还不能动手。”
“可是……”
“你自己小心。也许峰叔和林琅对你已经起了戒心了,不要被他们捉住。”
“好。”
雪千臣先行从天台上离开了,而小文离开的时候为谨慎起见,走的是另一条消防通道。不管怎样,雪千臣说什么便是什么,无论如何,小文都只想帮助他走到自己想去的高度。虽然到那时候,小文只能仰望他了,可她愿意仰望他。
雪千臣万万想不到自己推开套房门的时候,任姐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去哪儿了?见谁了?”
“我出去……走了走。”
任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千臣,你知不知道,你与我才是荣辱与共的关系,还是说你其实心里对那个林琅,喜欢得不得了?”任姐虽然不喜欢林琅,但知道就凭她那一张脸,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莫大的诱惑和吸引力。
“我与林琅,并非那样的关系。”雪千臣自己把外套挂好,“我一直记得任姐的教训,现在不会想这些男女之事,只会咬着牙往前走。”
“你记得就好,所以,你到底瞒着我在做什么?”
雪千臣一脸无辜,“我怎么会瞒着任姐你做什么呢?任姐,你不要多想。”
“哦,那你不妨说说看,这个手机,你是留着联系谁的?”
雪千臣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想不到自己用来联系小文的另一部手机居然会被翻出来,只是好在他设了开机密码,任姐没能开得了机。
“这里面,究竟是什么?”
“你翻我的房间?”雪千臣纵使脾气再好,这会儿也生气了,但依旧冷静。
“什么叫翻你的房间?你所有的一切,都得听我的,都得归我管,怎么就是翻了呢?”任姐一副很不可一世的表情。她觉得雪千臣就该对她感恩戴德,公司如今对他越来越重视,今年的时尚资源也是火到爆,手上的戏也都是屡上热搜榜的话题剧。就凭她为雪千臣所做的一切,她就有资格对雪千臣管头管脚。
“没什么,以前的旧手机罢了,里面留着一些信息,不想删掉而已,就一直带在身上。”雪千臣已经敛去了自己的怒气。他不可以跟任姐吵架。
“哦,既然如此,不妨给我看看。”
“以前的旧信息罢了,任姐不会感兴趣的。”雪千臣眼皮子都不抬一下,顺手把那一部手机揽过来。
“我需要对你所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这样才会在出问题的时候,能准确应对。”
雪千臣狠下心对任姐板起脸来,严肃地说道,“任姐,这件事情与娱乐圈无关,我不希望你插手。”
任姐没想到一直对她言听计从的雪千臣会这么强硬,“好,可以,那你刚刚去见了谁?”
“我只是走走,谁也没见。”
任姐脸色一沉,“你最好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雪千臣对任姐微微一鞠躬,“就算是我,也会有不想被别人知晓的过去和秘密,对不起了,任姐。”
任姐没想到会和雪千臣闹了个这样的不欢而散,其实她不过是想确定她自己的猜想罢了。
林琅那边的小文,每次一见雪千臣笑得脸都开了花。任姐也注意过雪千臣很多次了,经常会谁也不带就出门,去得匆匆,回来得也让人难以察觉。而每每这种时候,林琅也必定带着小文同在。所以她一心以为雪千臣是开了窍,知道从小文那里挖出一些林琅的黑料来,好给她暗地里使使绊子,没想到她还是把雪千臣看得太厉害了。
雪千臣握着那只手机走进了卧室后,掌心里的汗把手机都已经濡湿了。如果任姐坚持要看手机里的内容,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而他收集这些林琅所谓的黑料其实是另有他用,他不会如小文或者任姐所期待的那样,不管不顾地毁了林琅。他要借这些黑料威胁另外一个人,好让他不要把自己给毁了。只是现在还不到摊牌的时候,所以他还要再耐心等待。
林琅的卧室里乱成一团。她已经得有三四天没让保洁员进去打扫卫生了,小文也好,乔镇司也罢,都纷纷失去了进她卧室的权利。
峰叔不明白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但也没多管她的事,反正乔镇司如今是他捏在指间的小蚂蚁,他只要稍稍使上劲,林琅在这个人身上花费的心思就要烟消云散了。
其实林琅只是在为乔镇司准备生日礼物罢了。
奢侈品也好,跑车豪宅也罢,那都是她挥挥手即来的东西,所以便不觉得珍贵。她因为之前没有回应乔镇司的伤口,心存愧疚,想着要给乔镇司一件像模像样的礼物来。她联想到乔镇司曾给她织过一条围巾,所以也有意亲手给乔镇司准备一份生日礼物。
林琅列了一份礼物清单,但都已经被她一道杠一道杠地划去了。她有些泄气,峰叔说得不错,除了演戏和瞎胡闹,她还真是什么都不会了,画画不会,写诗不会,就连她嘲笑过的乔镇司所织的围巾,她也还是不会。
最后,林琅只能学着网上有人晒过的礼物,给乔镇司做了一打生日礼券。可就那几张看着简简单单的礼券,林琅还是折腾得手忙脚乱后才终于有了雏形。她长舒一口气,算算日子,还好还好,一定赶得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