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林琅索性盘在乔镇司身上不愿意下来了。乔镇司的脸贴在她柔软的胸部,有些喘不过气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道,“下来。”
“我的腿断了哎,你就这么当保镖的吗?”林琅大声质问乔镇司。剧组间的这种私人宴会保密工作都会做得很好,所以很少能有狗仔摸过来,林琅这就难免有些放浪形骸了。可这时不仅仅是剧组的人多看了林琅和乔镇司几眼,就连峰叔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觉得自己这一张老脸快没地儿放了。
乔镇司也只好凭着记忆摸到了场边的座位,就在他弯腰把林琅放进椅子的时候,林琅偷偷地衔住了乔镇司的耳朵,狠狠地吮吸了一口,疼得乔镇司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琅却一副坏事得逞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乔镇司也不敢接她的目光,只扭头看向另一边。
聚会结束到了公寓,峰叔全程绷着脸,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他以前是气乔镇司不回应林琅的感情,可心里其实也因为他不回应林琅的感情而松了一口气,总以为这一来二去,林琅这样脾气的人自然也就收回自己的感情了,可现在看来却不尽然,乔镇司竟像是也有点喜欢上了林琅的样子。他让林琅踩着自己的脚背一起跳舞时的表情,眼睛里只有林琅一人,可表情却像是拥有了全世界。这无疑是最危险的信号了。
林琅径直去了乔镇司的公寓,司燃被“嘭”一声挡在了门外。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林琅就决定好好照顾一下乔镇司。当然,她的照顾是要在床上照顾的。
林琅倚在门上,一把钩住了想弯腰给她换鞋的乔镇司。乔镇司有点懵,“鞋……没换好……”
林琅却不想再听乔镇司说这么煞风景的话,一只手指摁在了乔镇司的嘴巴上,“抱我。”
乔镇司于是老老实实且规规矩矩地抱住了林琅,有些担忧地问道,“腿疼?”
林琅摇摇头,“腿不疼,你便不抱我了吗?”
乔镇司被林琅问住了,可现在他和林琅之间,是那一种他可以就这样无所顾忌地抱住她的关系吗?
林琅没有要落地的意思,“去卧室。”
乔镇司老老实实地把林琅抱进卧室,一心以为林琅今晚不过是照旧要在他的卧室借宿一晚罢了,可等他要把林琅放在床上的时候,林琅却两手使劲一钩,乔镇司没站稳,竟结结实实地压在了林琅的身上。
乔镇司吓了一跳,身体里安上了弹簧似的猛地一下子跳开了,“疼吗?”
林琅摊开双手,一脸就要骂娘的表情了,难不成还要她霸王硬上弓?
乔镇司还不明白林琅的意思,但这段时间做保镖做得太体贴了,所以一直惦记着林琅今晚喝了酒,想着要去煮点醒酒汤来,“你休息一下……我去煮醒酒汤……”
林琅气急,“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乔镇司不懂林琅今晚的情绪缘何如此起伏不定,暗暗一琢磨觉得是因为这部命运多舛的戏终于拍完了才会如此,表情温柔地安慰她,“都过去了。”
“哈?”林琅这下是更不懂了,只好不再绕弯子,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
乔镇司依言坐下。林琅又说道,“脱衣服。”
乔镇司慌里慌张地捂紧了自己的胸口,“嗯?脱……脱衣服?”
林琅不耐烦了,一把扯开乔镇司的手,“我给你脱。”
乔镇司吓得连连后退,一下子没提防就从床上跌到了地上,“我……我睡书房……就好……你自己睡……”
林琅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看到一个男人害怕被自己强上的表情,个中滋味十分诡异,“你认真的?”
乔镇司点点头。
林琅半歪着头看他,“你难道不知道我其实是想……”电视里怎样甜蜜的情话她都能自如地说出来,可这时候还是卡了壳,舌头有点大……该死的酒,可若不是这酒,她也不会这样和乔镇司对视着了,真是成也酒、败也酒。
“哎,算了算了,晦气。”酒劲冲头,林琅懒得再看一眼乔镇司,倒头就睡。
“那醒酒汤?”
“醒你个大头鬼啊。”
乔镇司灰溜溜地出去了,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之后的一段日子,峰叔没给林琅接什么工作,希望她安心休养,调整好状态等待《半粒朱砂》重新开机。
只是乔镇司的日子顿时就难熬了起来。林琅刁难他是习惯了,可现在就连峰叔都有些刻意为难他的意思了,平日里由他包揽的工作在峰叔的授意下全都由小文接管了,却偏又喜欢给他安排些他做不了的工作,然后一通训斥。
司燃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但什么也没说,老爷子那边如实汇报。林老爷子和岑副官这下总算是看峰叔顺眼一回了,有他出面把这个危险人物和林琅的关系切割开来,那他们最后就算真的查到了什么,再有动作的时候,也就能避免伤筋动骨了。
当然,乔镇司是什么都不说的,峰叔让做什么便做什么,若是实在做不了,便态度极为诚恳地道歉。他自己也给自己找了个好差事,既然他不想看到林琅拍亲密戏,那不如自己动手把那些亲密戏删改一下好了。
所以等林琅拿到乔镇司交到自己手上的剧本时,不疑有他,全然按照这个本子上的剧情发展来做准备了。
张昶重整旗鼓后,《半粒朱砂》也很快重启拍摄了。宋芸此时已经从医院转到了高级疗养院中,她无疑是很悲催的那一个,本以为迎来的是事业的第二春,可没想到却是事业的结点。张昶也很为宋芸感到遗憾,可《半粒朱砂》也不能就因为她不再拍了。这里头毕竟还有恩师的遗愿,他是一定要拍好这部戏的。
林琅头一天进组,整个儿剧组几乎是夹道欢迎她。现在《半粒朱砂》这剧虽然火热,可大家都觉得这剧邪门,死的死、伤的伤,任谁有点儿名气,也不敢来拍这部戏了。可林琅这时候来了,张昶这心里格外感激她。
林琅的头一场戏便是与雪千臣的对手戏。
张昶坐在镜头后面觉得奇怪,林琅演得虽然棒,动作、表情、台词都无可挑剔,但怎么好像拿了一个假剧本呢?雪千臣看到林琅的表演都懵了。
张昶于是喊了“卡”,把林琅手里的剧本要来看了看,果真不一样了。他觉得奇怪,“林琅,你这是哪来的剧本?”《半粒朱砂》的编剧早已作古了,所以张昶不由得怀疑林琅手上的剧本很有可能是当初秦斐的那一本。
“嗯,剧本不是你们发的吗?”
张昶摇摇头,“我们的剧本和你的不一样。”
“不一样?”林琅好生奇怪,把雪千臣的剧本拿来瞟了一眼,还真是不一样,于是招来了乔镇司,“这剧本怎么回事?”
“我……改了改……”
“改了?”林琅记起了乔镇司也曾帮忙改过《烈火柔情》的剧本,于是动了个念头,清了清嗓子说道,“导演,要不,你先看看我手上的剧本再拍,如何?”
“嗯?”
“我觉得……我这个剧本,兴许不比你们的差。”
张昶于是低头翻剧本,果真没翻几页就拍了一下大腿,“绝啊,真是绝。”整个儿剧组的人就看着张昶看剧本看得入了迷,还是副导演坐不住了来问,“导演,这戏,还拍吗?”
张昶头也不抬,“今天先不拍了,明天等消息,剧本可能要换。”
“什么?”副导演难以置信,这戏本就是磨难重重,好容易又开机了,要换剧本?导演不知道是不是出门忘吃药了。
峰叔也是一头雾水地跟着车子回去了。一路上,也只有林琅心情愉悦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峰叔瞅瞅她,再看看坐得端端正正的乔镇司,不懂这林琅在搞什么鬼。
一行人又回到了公寓,林琅遣散了众人,自己进房休息。乔镇司也捧着书坐进了自己的书房里,想好好看会儿书。可手机微信却震动了起来,是林琅的消息。
“我给导演推荐了你改的剧本,顺利的话,这剧也可以加上你的署名,算上之前的《烈火柔情》,两部热门大戏,又是我出演的女主角,你可就要火了。”
乔镇司看了好几遍才看明白了林琅的意思,可这并非他的本意,于是他本能地拒绝,“不不,我并不是为了出名才这样的。”更何况,他一个血族,何必非得在人类世界里挣名声呢?
“我想要你出名。”
“嗯?”
“我要你能名正言顺地站在我身边。”林琅发誓,自己也曾与那些帅气的男明星游戏过感情,但真的是头一遭破天荒地、认认真真地考虑和乔镇司在一起的问题。母亲和父亲的感情之所以不被看好,在她看来,无非是父亲对母亲的事业毫无助益,甚至还会给她拖后腿,所以峰叔始终不同意。可她想过了,自己不管是不是要真的退出娱乐圈,在爷爷跟前、在峰叔跟前,乔镇司都需要一个经得住他们质疑的身份。所以乔镇司要出名才行,而且是光明正大地出名。
乔镇司没想到林琅会考虑这么多。他总以为林琅不会关心他,也不会关心他俩的关系究竟何去何从,甚至之前所说的在一起的话也可能只是因为受了伤、受了惊才有的情急之词,可现在她却是真的在认认真真地考虑这个问题。而反观他自己,他总是能躲便躲,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的时候,就只会对林琅说“对不起”。所以现在面对这样的林琅,他还要继续说“对不起”吗?
乔镇司手里握着书,仅有的一丝理智还在,“可我并非人类。”对,他还是只能说“对不起”,因为他和她之间最根本的问题不是她是明星他是保镖,而是人类与血族的问题。
“我管你是人是妖事保镖,只要你是乔镇司,我就喜欢。”
乔镇司看着手机屏幕上这句话久久无法动弹,没有人这么纯粹地对自己有过好感,林琅是头一个。父母对自己的爱,有血缘关系在其中,那更像是一种天经地义的感情。可林琅对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却也能这么坦然地因为他就是他,所以才喜欢。这就是古往今来的文人所说的爱情之伟大吗?
可乔镇司却无法回应这份感情。越是这样的时候,他不知怎的,越是渐渐冷静下来了。
“我的家族,不,整个儿血族都不允许和人类通婚。”
林琅先是发来一个脸红的表情,“呸呸呸,谁说在一起就要结婚了?我最后愿不愿意嫁给你还另说呢。再说了,谁家娶到我都得烧高香,你们血族,也不例外。”
乔镇司看林琅说得如此轻巧,知道林琅怕是把血族和少数民族混为一谈了。
林琅以为所有的感情自己都能手到擒来,乔镇司也不例外,虽然一开始有过波折,最后不还是照样乖乖地拜服在她的石榴裙下,“当然,最后如果我愿意嫁给你,我想你只要把我领回家给你爸妈瞧一眼,他们就会立即举双手赞成了。”毕竟,她的美,从不是浪得虚名。
乔镇司还是没有回复。她是在认认真真地考虑未来,可他却一点儿也看不到他和她的未来。
“其实我再回北京是为了调查为什么北京如今不适合血族生存了。”
“嗯?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经常会有胸闷的症状……”
林琅自觉并未看出来过乔镇司的胸闷症状,又气他什么都不与自己说,“你告诉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医生。”
“我其实是想告诉你,我并非为了你而回来。”他还是不敢那么无所顾忌地任由林琅走到自己的身边来,所以长痛不如短痛。
手机安静了许久。所以乔镇司笑得发苦,怕是从今晚开始,他又要被林琅变本加厉地折磨了,不过他倒是喜欢林琅这个有仇当场就报了的性子。
“哦,这样啊,那也没有关系。只要你的未来有我就好。”
林琅打完这段话的时候,竟出乎意料地一点儿都没有生气。鬼知道曾经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她究竟看到了什么,又开始介意了什么,害怕失去了什么,所以她想不到自己也会这样温柔地把乔镇司留在自己的生命里。
如果是他,自己也可以温柔如水。
乔镇司手里的书,终于被丢到了一边了……
如果是她,为什么不试一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