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天,宋谦都兴高采烈地来找乔镇司探讨问题。林琅十分不待见这个明晃晃的电灯泡,可不管她怎么堵,哪怕是已经使出十八般武艺了,宋谦都还是有办法堂而皇之地坐进乔镇司的公寓里,甚至还挑衅似的朝着林琅笑笑。
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琅气得快要爆炸,可一转念却又几乎有种即将失宠的感觉。
更要命的是,小文居然也开始求助乔镇司了,要他帮忙给自己复习功课。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林琅真是快要疯了,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电灯泡都能成双了,她为什么不能?
小文一边工作一边尽力挤时间去听课,落下的课程不少,可她和同学们也都不熟,所以拉不下脸去求助。只是之前她见过乔镇司给林琅整理的错题,条理清楚、重点突出,所以小文就死马当活马医了,试探着问乔镇司能不能帮帮忙,没想到乔镇司还真的欣然答应了。虽然小文心里有点怕林琅的反应,但只要能帮她考试合格,她就谢天谢地了。
林琅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生闷气。这阵子没什么工作,算是难得的休假,峰叔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所以她整日里是无事忙,不是双手叉腰地盯着在书房里的乔镇司,就是坐在书房里看着都低头在忙的三个人干瞪眼。而司燃的生活也很简单,健身,顺道盯着双手叉腰自顾自生气的林琅。
峰叔这时候正和柯总在马场,乔镇司交给了他一张照片,说马一定是进了剧组后才被人注射了东西,而这个马场学徒就是关键人物,所以他和柯总一起来会关键人物来了。
马场老板一听说是金主来了,忙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前。峰叔其实之前陪着林琅在剧组的时候并没怎么注意过这个学徒,这时候却套近乎说道,“哎,你那个小学徒呢?当时在剧组我对他印象还蛮深的。”
“嗨,还不都是承蒙各位老板的关照。川子,还不快过来见见人。”
“哦,对,是叫川子……你不提我都快忘了。”
柯总一直保持着神秘的微笑,心里却嘀咕开了,这峰叔整日里跟在林琅后头还真是耳濡目染啊,演技那叫一个逼真,要是再年轻个几岁、再模样俊点儿,怕是雪千臣啥事了。
“川子,还记得我吗?”峰叔对这个小学徒表示亲切慰问。
川子老实地摇摇头,峰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可记得你呢。”这个川子瘦瘦小小的,被峰叔那厚厚的手掌一拍,差点没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柯总这时假装咳嗽了一声,“哎,谁带我去骑会儿马?我听说这儿的马好得很。”
“哎,我来,我来。”马场老板一听到有人夸自己的马就很热情。
峰叔于是终于有机会和川子单独相处了,“带我转转你们的马场呗。”
川子走在前头,偶尔冒出来一句话介绍一下这匹马或是那匹马,峰叔一时间难以断定这人是不是和他的师父一样对马有极大的热情,绝不会干出给马注射东西的事来。
峰叔决定拿话试探试探他,“你知不知道后来林琅去新疆拍戏的时候,骑马差点出事了?”
“知道。”
“你怎么看那件事?”
川子默不作声。
峰叔这时候抢先川子一步,自己领着川子转了起来。川子微微有些诧异,也不说什么。
“在北京的时候,骑马戏没出事还是因为你把马照顾得很好啊。”
川子还是什么也不说。
峰叔已经领着川子到了僻静处了,他注意观察过了,柯总和马场老板现在在的位置是绝对看不到这里所发生的事的。
所以峰叔也没有迟疑,一手扣住了川子的手腕把他狠狠地抵到了墙上,另一只手拿出了一只电棒来了,“在剧组的时候,你有没有给马打过什么东西?”
川子被吓了一跳,连尖叫都忘了,只是身子止不住地发起抖来。
峰叔一看他这样,就知道这个人三言两语就能攻陷下来,“你知道什么,对不对?”
川子默默地咬住嘴唇。
峰叔打开了电棒,刺啦刺啦的响声特别刺耳,“你如果不记得的话,我可以帮你想想。”
“你们怎么知道的?”做手脚的那人曾经告诉过忐忑不安的他,剂量、时间都算得天衣无缝,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就连马从剧组回来后,师父也没注意到过。而且剧组最后也没闹出什么大阵仗来,所以他一直悬着的心也就渐渐放下了。最近听师父说林琅又要来借马了,他这才又担心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事情露了馅。
“哦,所以你到底知道什么?”
“反正不是我干的。”
肯说就好办,总比之前那个虎子还没问出什么名堂来就被乔镇司放跑了强,现在更是死无对证了,犯愁。峰叔松开了川子的手,电棒也塞回了口袋里,递给川子一根烟,“抽吗?”
“你不要告诉我师父,我师父最恨有人在马上动手脚……”川子接过了烟,但是也不点,“以前师父的马都是赛马,可那些人都要师父动手脚,师父不乐意,这才沦落到过现在的生活。”
“现在的生活不好吗?”
川子不说话。
“所以,你收了多少钱?”
川子又紧张起来。
峰叔拍了拍他的手背宽慰他,“你说,那人给了你多少,我给你双倍。”沦落到过现在的生活无非就是钱没以前多了呗,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还不叫问题。
川子心动了,“真的?”
峰叔点点头,“你师父难道没告诉你我们给了他一大笔订金?”
“说了。”
“所以我们真有钱,你说。”
川子也不想在钱的事上讨价还价了,“那人给了我五万封口费,你能给我十万?”
“可以。”
川子终于下定决心说了,“我进了剧组吧,谁都不认识,所以每天都跟马呆在一起。那天晚上,有人来找我,说明天林琅有骑马戏,他想给马喂点好东西。刚好那天收工前,林琅才来挑中了要骑哪匹马。”
峰叔对这事倒还有些印象,只是没想到那时候竟已经有人开始打林琅的算盘了,“继续说。”
“我当时不愿意,说会被师父骂。那人就给我五万现金我……得有那么厚吧,一打钱……”川子比划着五万块现金得有多厚,眼睛里也闪烁着异样的光泽,“我没见过那么多钱……而且现在马场不怎么好经营,师父他也缺钱……他都是克扣自己和我来省下些钱给马弄这弄那。我也不怨师父,可是……以前我们养赛马的时候,日子可比现在舒服多了。”
“所以我就没管那人了。”
事情的确是再简单不过了,“那那个人究竟是谁?”
川子面色犯难,“我哪里能知道他是谁啊。”
峰叔琢磨了片刻,把凌天记官微翻了出来,里面晒了许多剧组的照片,他把手机递给川子,“你先找找看,有没有那个人。”
川子埋头翻照片,峰叔就站在旁边大口大口地抽烟。这还是从林琅屡屡出事以来,他们最接近真相的时候。到底之前的灾祸是一人所为,还是另有隐情?可不管如何,他都要追查下去。没了秦斐,他已经无能为力,可他不能再把林琅都赔进去了。
“这个人……是这个人……”川子终于认出来了,把手机还给了峰叔。峰叔记得他刚刚说起五万块的眼神,相信他不会记错。
峰叔一看,竟是男二仲恺的助理。可这个仲恺真是和林琅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怎么会起意要伤害林琅呢?而且如果在北京拍戏时是仲恺给马动了手脚,在新疆时也是他吗?
峰叔挥挥手,让川子走开,想自己静一静。
川子却赖着不走,也不说话,峰叔会意,当场转了十万块给他,他这才颠儿颠儿地跑了。
现在的电视剧也好,电影也罢,早就不流行那些乌七八糟的男女关系了,大多都是1v1,所以林琅和仲恺在整部戏里几乎没有对手戏,他与郑树安才经常出现在一起。可他为什么会对林琅下手呢?两人在圈里的定位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绝不会撞上资源……他像是最不可能出手的人啊!
柯总那边看峰叔现身了,知道事情多半搞定了,于是只想快点离开。他并不擅长骑马,这时候是赶鸭子上架,骑马骑得快半身不遂了。
马场老板很热情地欢迎他们下次再来,就连川子看峰叔的眼神也是怪怪的。
柯总坐进车里,软乎乎的真皮座椅让他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哎,可真舒服,谈得怎么样了,问出来没?”
“问出来了,说是仲恺的助理……”
“仲恺?怎么会?”柯总也觉得不可思议。
“对啊,我也想不通,你帮我分析分析。”
柯总摇摇头,“这种事,还是你比较擅长。会不会那个川子骗了你?”
“不会,我看人一般不会走眼。他就是个见钱眼开,也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屁孩,不会拿这种事来骗我,他不会和钱过不去。”
“那怎么会是仲恺呢?”
峰叔也一片茫然,柯总这时问道,“会不会林琅在片场得罪他了?”
峰叔还是摇摇头,“这戏林琅拍得还算乖。”《凌天记》的导演和编剧都是圈内的泰斗了,所以林琅也肯卖乖,虽然后来和郑树安起了冲突,与姚灵儿也闹得不大开心,但那都是小打小闹,毕竟没真刀真枪地上阵。以前林琅进剧组,那至少得罢演个三四趟才算完,非得等惹她不开心的人来三顾茅庐了,她才愿意继续拍戏。
“嗨,现在就只能再去查查仲恺了,可这要查什么,都不知道啊。”
峰叔只好安慰柯总,也像是安慰自己一样,“现在总算是查到点东西了,总比之前什么也没查到的好。”
“仲恺……仲恺……他是乐漾的人……乐漾最近又签了姚灵儿和宋芸,会不会和这事有关?”
峰叔摇摇头,“那会儿拍戏时,还没姚灵儿这号人呢,宋芸也还没回来。”
“那是乐漾对我们有成见?也不会啊。”景娱和乐漾一直也算是睦邻友好的关系,并没有什么事需要闹到这样收场。景娱是林琅一枝独秀,乐漾是遍地撒网,谁也没碍着谁赚钱,该不会起冲突才是。
“先不说了吧,也别告诉林琅。”
“告诉她做什么呢,她就是当公主的命。”
峰叔叹口气,“她这个公主,不当也罢。”
柯总一想到林琅早早地就没了爸爸和妈妈,觉得峰叔这话也的确是如此,所以也陷入了沉默之中。许久之后,他突然又说道,“这事……”一个仲恺布不了这样的局,所以仲恺身后一定还有谁,可这样纠缠下去,会有什么好处吗?
“这事……要查下去吗?”
峰叔没想到柯总会这样说,“当然要查,那可是林琅啊。”
柯总对林琅并没有峰叔的感情深厚,“可我觉得这事太简单了,不如以后小心些,以前的事,就不查了。”
峰叔摇摇头拒绝了,“要查,林琅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算计了。”
柯总见他执意如此,也就没再劝他,但还是提醒他道,“可你要知道,万一真出了事,可能公司都兜不下来。”
“我知道。”秦斐走的时候他差点熬不下去,现在他活过来了,再把命给林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真有那一天,我会揽起所有责任的。”
柯总没有再说什么,两人一路沉默地回了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