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双手抱膝,饶有兴味地看着乔镇司,“你一定很喜欢我吧?”
乔镇司脸一红,说话也结巴得不行了,“我……我……”他抬眼看了看司燃,可司燃像是没听到一样,只把自己当空气,没有一丁点要离开的意思,却也绝不为此露出任何表情来。
乔镇司不知道是不是该夸一下这样的司燃,可最后还是低下头去捻了捻衣角。当着司燃的面,乔镇司心里纵使有千般万般的情绪也无法诉诸于口。
“如果你是担心我之前说的话的话……”林琅没想过,原来有一天自己也得给自己台阶下,但偏偏她面上什么也不露出来,只是笑得淡淡的,就好像在说什么和自己没关系的事情一样。
“我也就是想骗骗老爷子而已,你别想太多。”林琅说得云淡风轻,一张脸微微仰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乔镇司。原先所想的疼和痛好像也没有,自己大概是演戏演多了,日子过得也像是演戏了。也或许,站在老爷子跟前非要说自己喜欢乔镇司就是演了一出戏而已。
乔镇司一直在捻衣角的手停下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看来还是他想得太多了……他也没抬头再看一眼林琅,“我知道了。”没有人再应他一声,“没事……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林琅也不拒绝。以往每晚都是林琅睡下了乔镇司才会轻手轻脚地离开这里,“把司燃也带走,今晚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司燃这阵子一直住在林琅的沙发上,林琅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毕竟司燃和乔镇司大差不差,也是个看到自己穿睡衣都不会露出任何被惊艳了的表情的木头。只是司燃的木,林琅觉得理所当然;可乔镇司的木,林琅却觉得不可理喻,甚至是不可原谅。
司燃自然是同意了,跟随joe一道离开。两人也算是共事有一段时间了,可还真没有单独相处过,又都不是什么热络的性格,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
林琅一直没有困意,又担心熬了一宿会皮肤变差,所以敷着面膜看妈妈以前的电影。人人都说秦斐绝代风华、不可复制,可林琅心里对她的印象却其实已经渐渐地模糊了。有时候也会很想她,想有人说说自己的心里话,可最终还是都憋在心里。自己对她的印象早就糊开了,就算能再见到,又能说什么呢?
第二天一早,电影里的秦斐还在唱着小曲儿,林老爷子的电话打来了,“今天完八点,去凌家的度假山庄,和凌欢篪订婚。”林老爷子只是通知一下林琅,丝毫没有和林琅再商量一下的意思。
“我知道了。”林琅却难得地没和老爷子吵开,峰叔来的时候林琅也如同老爷子一样,例行通知道,“今晚八点,我和凌欢篪订婚。”
joe和司燃已经在了,一个在忙着烧开水好给林琅准备早餐,一个在晨练。
“订婚?你开什么玩笑?”峰叔也是一夜未眠,跟柯总一直在讨论轮胎被洒硫酸一事到底为什么会和奕嵘扯上关系。两人设想了得有上百种可能性,但最后还是没能确定事情的真相。
司燃无动于衷,穿着贴身的短袖和短裤,脸不红、心不跳地在做俯卧撑。
joe的一颗心已经跳得乱了……订婚?怎么会呢?凌欢篪那样的人明明跟她不适合……可自己又了解她什么呢?怎么能知道到底合适不合适呢?对了,凌欢篪和那个虎子可还有联系呢,林琅怎么着也不应该和他在一起。
水壶发出尖锐的警笛声,水烧开了。joe的心也像这一壶开水一样,烧得滚了起来。
她不该和他在一起。
她不能和他在一起。
joe一个失神,竟用肉掌直愣愣地伸向了滚烫滚烫的壶壁,压低的呻吟声被林琅和峰叔的争吵盖过去了。joe低头看自己的手掌,红得几乎发白了,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就肿了起来。血族最怕的就是烫伤,过高的温度几乎能摧毁血族,就连血族引以为豪的自愈能力也在烫伤面前毫无法子。
可现在joe却不担心自己的手掌会不会溃烂、洞穿,只知道自己终于能冷静下来了。
峰叔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你知不知道现在订婚意味着什么?”
林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和凌欢篪订了婚也不用辛苦赚钱了,有什么不好的呢?”
峰叔有些看不明白这样的林琅,却忽然也记不起林琅为什么要入这个圈子了,“你这样对得起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和付出吗?”
“我也没多努力啊。”
小文也已经来了,弄明白了峰叔和林琅争吵的原因,也不敢插话,就一直在旁边站着,可站久了却又觉得尴尬,只好去把林琅今天出席活动要穿的礼服又整理了一遍。
这话换了任何人说了都是大言不惭,可林琅的确有这样的资本说得出口。从一出道,因为顶着秦斐的光环和话题,所以林琅的资源好得出奇,而她的演技也对得起这么好的资源,几乎从不会让投资人失望,资源自然也就越来越好。虽说林琅的性格的确是不怎么样,在圈子里也没什么朋友,可她拍的戏却绝对部部都是经典。
峰叔说过林琅比秦斐还适合走这一条路,现在看来也确实如此。她总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别人千辛万苦才能得到的资源或是奖杯,是天生就该站在巅峰的人。
峰叔恨铁不成钢,“你就不想达到秦斐的高度吗?你现在是很红了,演技也很好,可离秦斐还差得远呢。”其实峰叔自己也知道不差什么了,秦斐从一开始就是被打磨过的玉石,温润光滑;而林琅不是,再怎么打磨也都只是顽石,棱角分明。
林琅往常也不是不服输,就是听不得别人说自己怎样怎样不好,可今天也不知怎的有些灰心丧气,“我为什么非得和她比呢?我当初就不该追着她的脚印一步一步入了这行。”自己当初会进娱乐圈其实也有些和老爷子赌气的意思。老爷子费尽心思要把自己培养成一个大家闺秀,可自己总是让他失望、跳脚,两代人起了口角后不可避免地说到了秦斐,林琅气不过老爷子说秦斐是无情的戏子,自己便也跑去做了无情的戏子,好把老爷子的大家闺秀梦亲自踩得扁扁的。只是她一向胸无大志,读书也不在行,入了这行后也算顺风顺水,便也就一直做下来了。
峰叔像是不敢相信林琅的回答,就像是自己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一样,和那时候秦斐坚持要和林卿辞走到一起时如出一辙,“你是后悔自己干这一行了吗?”峰叔的声音几乎颤抖起来。自己入行多年,手上带过的艺人也不算少,可秦斐和林琅是其中最特别的。自己年至不惑,无家无子,只得林琅一个心尖尖,可现在她却这样说。
“后悔也谈不上吧……”林琅像是突然没了兴趣和峰叔争吵一样,声音里颇多怅惘。她不做这一行,好像其他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领了。
“你不能和他……在一起。”joe的掌心痛得厉害,但还是攥紧了拳头,一字一顿地说道。
“什么?”
“早饭。”joe来到林琅身边后,竟自觉地连林琅的早饭都包揽了,林琅有要求的时候他会愿意横跨一个北京城去买她想吃的东西,林琅没要求的时候则是他自己变着法子给她做早餐。
林琅接过餐盘,“你到底想说什么?”
joe刚刚忍着钻心的疼给林琅做早餐时也一直在心里打草稿,想着要怎么劝说林琅不能和凌欢篪订婚,可这时候面对林琅还是大脑一片空白,只记得一句,“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不能……”
峰叔因为林琅的那几句话心中十分失落,一时间也不觉得joe这几句话怎么样。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白菜就要被猪拱了,可白菜居然不觉得惋惜。
“之前给轮胎……泼硫酸的人……在凌欢篪……身边……”joe现在也只能记起这事了。
“什么?”峰叔眉头皱起。虽然白菜不觉得惋惜,可他还是老妈子的命,劳心劳力。
joe断断续续地解释了半晌,峰叔和林琅总算是全都听明白了,可谁都没有说话。
林琅忽然笑起来,反问道,“所以你觉得我不能和他订婚?”
joe很狐疑得看着林琅,难道知道了这事,林琅还能和他订婚不成?
林琅耸了耸肩,“对,你想得不错,只要合适,哪怕他就是泼硫酸的人,我也会和他订婚。再说了,他多有钱啊,我想买什么就可以买什么。”
“可是……”
林琅终于起身,把餐盘还到了joe的手上,“你是不是以为这是童话故事呢?非得你爱我我爱你才能在一起?这是现实,你知道吗?为了钱,为了爱以外的任何东西,都可以在一起。”
“可是……”joe几乎不敢相信这是林琅说出来的话。为了钱?为了爱以外的任何东西,她都可以订婚、结婚?这怎么可能?婚姻不该是圣洁和纯真的吗?为什么能掺杂进这么多杂质呢?
林琅的笑带着一丝戏谑,“你呀,也该活得清醒点了。”她拍了拍乔镇司的肩膀,去看小文整理的礼服。峰叔不认命地跟上,“那晚上的订婚宴,你到底准备怎么办呢?”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当真愿意从此就被凌欢篪这样拿捏在手心里?”
林琅从房里探出头来,“谁拿捏谁还不一定呢?他想拿捏我,也得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joe手上的早餐餐盘显得很是落寞。那样的凌欢篪,她为什么还能和他在一起?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之前在巴黎,她与凌欢篪所说的研究一事……如今看来,怕也是真的了。自己来到她的身边,是不是也错了呢?
司燃一边在做俯卧撑,一边在偷偷地看乔。他也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只是林琅小姐的身份让他对她没了任何欲望,美则美矣,也只能远观而已。可现在他发现乔的表情十分奇怪,很平静但痛苦,难过,甚至还有绝望。看来,他是喜欢林琅小姐的。只是他自己身份也成疑先不说,没有凌家那样的家世,想和林琅小姐谈情说爱,那都是痴心妄想。
司燃不由得同情起这个自己的监视对象来。喜欢上林琅小姐,看起来可真是一桩不幸。
joe那天还是跟着林琅一道出席活动,只是掌心一直火辣辣的,后来司燃看到已经渗出血来了,才关切地问道,“要送你去医院看看吗?或者帮你处理一下?”
joe十分冷漠地摇摇头,“没事。”
司燃看不过眼,想拖过他的手看看伤势如何,却被joe一把打开了,“没事。”他的表情就像是野兽在审视侵犯自己领土的入侵者一样。
司燃打了个寒战,没再出声。
joe只觉得血气冲头,跑进厕所的小隔间里,照准了掌心已经血肉模糊的地方狠狠地吮吸了一口。
林琅,林琅!
他千不该万不该的是初入人世就遇到了林琅,是幸运,可其实也是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