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导演很体恤林琅,没给安排她的戏,凌欢篪很自然地邀她出去转转。她一琢磨,闲着也是闲着就去了。峰叔还是操心的命,对林琅和凌欢篪昨晚达成协定后却又转头还能一起出去持怀疑态度,所以一直跟着。
之后不久媒体就拍到了林琅跟随凌欢篪去了闹市区的一幢高楼,里头正在乒乒乓乓地装修,林琅捂鼻,“咦,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脏死了……”
凌欢篪笑笑,一身笔挺的西装出现在灰蒙蒙的屋子里却毫不介怀,“这里也是凌家的产业之一,你若是喜欢,可以送给你,算作这次事情的报答。”
“新疆的房子,要了能有什么用?”凌欢篪笑笑没再说话。不仅仅是这房子,这条街上的大半房子其实都是凌家的。当初政府大力扶持新疆房地产事业的发展,凌家为转移一部分资产所以在他的操持下入手了这条街,现在却是赚得翻了百倍、千倍了。
林琅嫌弃正在装修的房子,连门都不肯进一下。后来记者来得越发多了,她没来得及趁早离开,只能进去躲在一楼大厅里。
“这里原来是什么地方?”林琅捂住口鼻四下张望着。
凌欢篪正在看施工表,“以前租给别人使用的,现在准备收回了,所以重新装修一下。”
媒体偷拍的视频迅速曝光后,joe本来正在喝水、看新闻,忽然猛地一下凭空捏碎了玻璃杯。凌欢篪果真没安好心。他领着林琅去看的房子正是之前有问题的实验室,所以现在是想借林琅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吗?
厉崇海也看到了这则新闻,心情不可谓不沉重。他本以为这次是把凌欢篪摁在了砧板上,可没想到他却还能这么漂亮地翻个身。他一手主导着把林琅引进这件事里来,这事无形间就好像变成了娱乐新闻一样,让大家对凌氏实验室出现违禁品的现象竟都选择性失忆了。而现在他更是大张旗鼓地重新装修实验室,这事也算是死无对证了。
joe的手被割破了好几道口子,正汩汩地流着血,他却像是浑不介意一样,舔了舔伤口,整个人突然为之一振,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与张千阳撞了个满怀。张千阳没能喊得住他,心中狐疑于是去敲门找厉崇海,“joe这是怎么了?”
厉崇海自己也是心事重重,摇摇头说“不知道……”
张千阳看他这副样子也懒得再理会他,重新出去看了看joe消失的方向,有些不安。
joe一路跑得飞快,脑子也转得快,直奔顶楼的过程中在脑海里勾勒了这里的平面图,挑出了一条最近的道后开始朝着林琅所在的地方狂奔起来,原先一直斤斤计较的天台与天台之间的距离好像也都不存在了一样。他像是早已熟悉了这样的生活,飞奔、跳跃、飞奔、跳跃……等他到了伊人乡顶楼后,稍稍观察了下楼下密密麻麻的记者,心中颤了颤,几乎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可他来这里,难道不就是为了问林琅一句她是不是知道真相吗?
来都来了,怎可现在退缩?
joe又紧张起来,堪堪跳到了实验楼顶楼。绕过遍地狼藉接近了林琅所在的大厅。凌欢篪恰好不在,joe卯足劲冲过去,一把扛起林琅就冲上了楼。大厅里还有峰叔,本是在密切关注着外头记者的动静,谁知道一回头林琅已经不见了,他嘀咕道,“不是说了不想在这儿待吗?怎么又开始乱跑了。”他也没多在意,只想知道这些记者什么时候才能散开。
凌欢篪走到隐蔽处去接deon的视频电话,deon还在查找实验室那天的摄像头记录,“凌少,视频曝光那天中午张千阳进实验室的时候,有些诡异。”
“哦?”凌欢篪一直没放弃过怀疑张家父女。他吃透了张教授的脾气,一副读书人的矜持,总是说什么绝不能为利益行苟且和泯灭良知之事,所以原本张千阳答应和自己合作就很让他吃惊了,后来当真出事的时候,他也没那么慌张了。
deon小声说道,“要把视频传给您看看吗?”
“嗯好。”
deon办事最是利落,凌欢篪在刺耳的凿墙声和打孔声中查看他发来的视频,只见张千阳进了实验室后忽然在进门处略停了会儿,看她的嘴型像是在和谁说着话,又似乎是若有意、似无意地看了一眼摄像头。之后张千阳就离开了,但转身的动作却略显迟缓。那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凌欢篪正若有所思地关上手机,峰叔的声音却突然传来,“凌少,看见林琅了吗?”
“林琅?”凌欢篪把手机装进兜里,“她不是不喜欢这里吗?还能走没了?”
峰叔摇摇头,“可不就是没了嘛……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手机也不接。”
林琅被人拦腰抱起的那一刻,尖叫声涌到嘴边又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她知道来的人是乔镇司,所以心猛跳了几下后很安心地环住了他的肩膀。
joe在顶楼把林琅靠墙安安稳稳地放好,林琅气喘匀了,声音却有点捋不直,“你还来见我干什么?都拒绝我两次了还想怎样?”
“真相……你知道吗?”
“嗯?”林琅被问得莫名其妙,“什么真相?”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林琅没有说话,joe继续说道,“视频的真相……你又知道吗?”
林琅耸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不知道,知道了,又能怎样?”峰叔说得对,这事的真相其实不在她的关注范围内。可乔镇司和这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joe的表情变得很奇怪,知道了真相能如何他也没细细想过,可是林琅应该知道不是吗?她也不该取消曝光视频的点赞,更不该和凌欢篪一起出现在这里。
“那件事……是真的……这里就是他的……实验室……”
“你是怎么知道的?”林琅的表情变得冷若冰霜,乔镇司怎么能牵扯到这件事里来?他是忘了凌欢篪还对他虎视眈眈吗?
“视频……是我拍的……”
林琅忽然紧张起来,环顾了四周一圈,“走,带我走,现在。”
joe有点摸不着头,“去哪儿?”
“哪儿都好,快走。”林琅只觉得joe留在这儿如果被凌欢篪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她自己应付凌欢篪就已经窘态毕现了,不能再把乔镇司搭进来。
joe依言背上林琅,依旧从天台上迅速离开。两人最后还是回到了林琅入住的房间,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林琅难得这么警惕,进房间的时候提醒joe一路避开了摄像头,又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
“你到底怎么回事?”林琅一点儿都不像是开玩笑。本来是来质问她的joe这会儿老老实实地倚着桌子站着,琢磨着是不是要说出全部的真相。
“到底怎么回事?”林琅真是没多大耐性,敲桌子的样子让joe有点害怕,所以他支支吾吾地全说了。
“张千阳?”林琅听得费劲,但最终也总算是听明白了。她冷笑,joe打了个激灵,想到林琅和张千阳关系并不十分好,“不,你不能告诉他。”
“告诉谁?凌欢篪?搞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他?”林琅巴不得看到凌欢篪身边出现几个心怀鬼胎的人,越多越好。
“那你……”joe相信林琅是不知道真相所以才会有一系列的举动,只要她知道了真相,就一定会有所表示或行动。
可谁知道林琅却无动于衷,“我怎么了?”
“他……麻黄草……”joe有些语无伦次了,这种昧着良心的事林琅不会同流合污的。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林琅反问道。她虽然还是看凌欢篪不顺眼,但现在不管怎么说,她和凌欢篪是一条船上的人,她还不至于蠢到要自己把船砸个洞。
joe难以置信地望着林琅,“什么?”
“别说他的实验室现在被你们一闹已经停了,就算没停,那跟我也没多大关系。”林琅的话像是一把钉子一样,深深地把joe锲在了地板上,动弹不得。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她是还没能理解这事的严重性吧?
“不不,麻黄草……可……制……毒……”joe准备再解释一遍麻黄草的毒性。
林琅看了眼手机,峰叔的电话已经打进来七八个了,她没回话,打开冰箱拿了一罐可乐自顾自地喝起来,“那又怎样?我又不会去吃。”事情在林琅这儿似乎很简单,可joe只觉得自己所有的表情和动作都很多余。
林琅冷冷地看着他,“我每年和凌氏合作的代言大概都得有三四个吧,可你见过我用过凌氏的产品么?”林琅喜欢那些大牌的顶级奢侈品,像凌氏这种年轻的轻奢产品还不能入得了她的眼。偶尔因为出席凌氏的活动用一下也可以接受,但若长期使用,她会疯的。
“不不……不是这样的……麻黄草……”
“够了。”林琅第一次对joe这么声厉色急,“你到底在我身上放了什么期待?”
joe只觉得地板怕是要被自己心中汹涌的情绪击穿了,他在林琅身上放了什么期待?希望她是正义使者吗?可到底什么又是正义呢?他和厉崇海,就一定是对的吗?
joe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对不起……”他不该来的……说到底兴许他也没在林琅身上放什么期待,只是被鲜血的味道冲昏了脑袋。也或许……或许……他就只是相见她一面而已,却用错了借口。
林琅看着joe离开的身影没有阻止。她似乎才明白了张千阳所说的话,她和joe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是一张白纸,只有是非黑白;可自己从一开始就是灰色的,没有对错、没有是非。
joe离开后,林琅才接了峰叔的电话,哑着声音,“怎么了?总打我电话干嘛?”
峰叔可算是安了心,朝一旁也正着急的凌欢篪递了个眼神,“小祖宗,你去哪儿了?别到处乱跑好不好?”
“我回酒店了,那里脏死了……不想呆着……”
“什么?”峰叔只觉得无比诧异。他一直盯着门外,林琅不可能有任何机会冲出记者的包围圈安然无恙地离开。
“我累了,睡会儿,下午还拍戏呢。哦,对了,中午不必喊我吃饭了。”
峰叔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电话就被挂了。
凌欢篪上前一步,“她现在人在哪儿?”
“在酒店睡觉……”峰叔眉头微皱,百思不得其解。
凌欢篪一听这话自然就在想林琅到底是如何不惊动满坑满谷的记者离开这里的。只是他虽然与峰叔所想的是同一件事,可谁都没跟彼此交换过任何意见。所以回去的路上,虽然还是共乘一辆汽车,但气氛却着实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