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楼下的两人皆是一愣。
鹿呦趴在木梯栏杆上,探出身子,有些焦急地重复了一遍:“你们说的是谁?月归冥??”
云晨眉心轻蹙,站起了身:“呦呦,你的脚……”
鹿呦却恍若未闻,她目光慌乱又难以置信:“他怎么会是妖族人呢?他明明,明明是姜师叔的朋友才对……”
她受那毒丹影响,失去了最后那日的记忆,此刻听到这消息便格外恛惶。
如果月归冥是妖族人,那姜月白难道也跟妖族人有牵扯?
她不会也是妖族人吧??
不对不对,她被掳去那个小院子后,就从来没有见到过姜月白,所闻所见,全凭他们所说,难道他们对她说的那些话全都是骗她的?
可是也不对啊,从他们字里行间的意思来看,对姜月白却有几分了解——
眼前突地落下一片阴影,她抬头,是云晨。
少年眉眼清俊,目带担忧:“呦呦……”
鹿呦抬起手:“等等,你先让我自己捋一捋!”
脑海中突然浮现月归冥带她去云朵轩的场景,如果他是妖族人,那这些就说的通了,包括她乾坤袋里莫名其妙出现的那枚鲛珠,她当时记得是被妖族人拍去,最后却到了她这里。
可是,他们为何要费尽心思去骗她呢?还要送她一枚珍贵的鲛珠,这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唉?不对呀,她师父明明说是月归冥把她送回来的。如果月归冥是妖族人,她师父怎么可能会允许月归冥到青云宗?
脑子里越想越糊涂,不行,她得去找姜月白和她师父问个清楚!
鹿呦豁然站起了身,却忘记了自己的脚刚刚崴了一下,疼的她“哎呦”一声。
云晨想伸手去扶她,不知怎的又想到陈最先前说过的话,而现在陈最又刚好在旁边,他便讪讪地缩了回去。
鹿呦却反倒抓住了他的手:“师兄,你带我去找师父好不好?我有事找他!”
云晨一怔:“你的脚——”
“哎呀,那个没关系的,过一会儿就好了,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想找师父和姜师叔问明白!你快带我去找他们!”
云晨迟疑道:“是因为那个月归冥?”
鹿呦之前虽然跟他们讲过她出宗的经历,却略过了姓名不提,所以云晨并不知道她在黟阳城遇到的人就是月归冥。
鹿呦点点头:“总之,事情有点复杂,我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解释,我先去找师父问明白再说。”
“好。”
云晨下意识想将她抱起来,想了想,却又蹲下了身子,将鹿呦背了起来。
他刚刚起身便见陈最不知何时站在了一旁。
云晨一愣,“大师兄?”
陈最递出了一瓶药:“这是——”
“这是生骨丹是吧?”
他还未说完,鹿呦便伸手接过,颔首一礼,“多谢大师兄了,我和云晨有点事情先走一步,那个不好意思啦,我们改日再请您喝茶啊。”
她说着,伸手拍了拍云晨的肩膀催促他快走。
见他二人离开,陈最却望着自己的手蓦然出神,眼中微现疑惑。
他刚刚拿出的丹药乃是新制,连名字也是早上才想好,鹿呦是如何知道的?
———
“同名?同姓???”
舆长峰主殿里,长泽风坐在上首,面对鹿呦的质问,他不慌不忙地轻啜了一口茶。
“是呀,想不到这世间同名同姓的人如此之多,这月归冥原是我和你姜师叔的朋友,却没想到,竟和那妖界贼首是同一个名字。不过为师敢跟你担保,他们俩绝不是同一个人,你且把心放肚子里。”
他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心里却是把云义从头到脚骂了个底朝天儿,他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就不知道多取几个马甲吗??
长泽风这想法却有点误解云义了,因为月归冥这名字原本知道的人并不多,云晨他们也是误打误撞才从高阶妖士那里听到的。
鹿呦却满脸狐疑地看向他:“您不会是骗我的吧?”
长泽风轻‘咳’一声,“为师什么时候骗过你?”
鹿呦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那您说说您和姜师叔是什么关系?”
长泽风拿茶的手一顿,还没缓过来,又听鹿呦怪里怪气地说:“您这次出去就是去找姜师叔的吧?其实我还有个疑问,姜师叔的脸为何跟我娘长得那么像?之前我就有点怀疑,您为什么会突然收我为徒……”
说到这里,鹿呦走上前,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您不会就是我爹吧?”
“噗!”
长泽风直接一口茶喷了出去,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他这边脸呛的通红,鹿呦却越想越惊疑,“所以真相其实是,您暗恋姜师叔不成,却把我娘当成了替身,后来就有了我,但是您却不敢面对一切!!!只敢收我为徒来掩饰自己犯下的罪过???”
云晨站在下首:oo
长泽捂着嗓子,从咳的要死到瞬间石化,只用了一秒的时间。
鹿呦却眼眶通红地抬头,语气悲愤又激动:“您真的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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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泽风忍无可忍给她下了一个禁言咒。
他额角青筋直跳,竭力掐住手心才遏制住扇死她的冲动。
自己徒弟,不生气,不生气……
他以手扶额,缓了半天,才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你师祖曾为我批过一道命,说我这一生命中带煞,注定无妻无子。
所以,为师并不认识你娘,也不是你的亲身父亲,但是在为师心里,你与我的亲生女儿无异,你若愿意,私底下唤我几声爹也不无不可。
至于你姜师叔,我与她只是师姐和师弟的关系,你以后切不可再胡说,明白了吗?”
抬首见鹿呦小脸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他心中一软,解开了她的禁咒。
鹿呦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失望。
刚才所说,她猜测已久,却一直不敢问出口,此刻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心中却复杂的很。
她既渴望长泽风真的是她爹,可如果真的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毕竟她亲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鹿香如当年也是书香门第的一个小姐,却被她那个渣爹骗身骗心,勾引私奔,后来有了她之后,那个狗男人却玩了失踪消失不见,导致她们孤儿寡母,度日艰难,还要被人嘲笑折辱。
既然长泽风不是她爹,鹿呦恍然想到了什么,她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戒指,问:“师父,您还记得,我跟您说过的那个江家老祖吗?”
长泽风抬眼瞧她。
“他当时说我是江家血脉,我其实并不太相信,毕竟江家是云境界的第一世家大族,又怎么可能会有我这么一个流着凡血的女儿呢?可是如今,我却觉得,他说的或许是真的。”
其实事实就摆在面前,如果她不是江家血脉,又怎能开启血煞护龙阵,并且被江岳传授心法呢?只是她自己难以相信罢了。
看着她毫无保留的信任眼神,长泽风轻轻一叹:“啊呦,你可知道,你手上的东西是多少人趋之若鹜,却求而不得的吗?你就这么放心我,不怕我起了贪念来伤害你?”
鹿呦却眨了眨眼:“可您是师父呀,你刚刚才说把我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又怎会来害我呢?况且,”
她举起戒指,“我知道拿出这个东西就可能成为江家的家主,可是有的时候,拥有的越多,责任也就越大,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并不一定是好事。我把这事儿告诉了您,您还会看顾着我一点,我精着呢。”
长泽风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好孩子,你现在知道你亲身父亲可能在江家,你可想去找他?”
鹿呦却摇了摇头:“不想。我对他一点期待都没有,我刚才之所以逼问您,那是因为我对您心里有期待,算是一点小渴望吧,您要真的是我爹就好了,不过……不是更好。”
她这般直白的话语,无一不表明着她对自己完全敞开了心扉,长泽风差点没热泪盈眶。
他的徒弟,全身心的信赖着他!!
他眼尾微红,极力压抑着有些激动的心,语气小心地试探道:“那……你能叫我一声爹吗?”
鹿呦直接瞳孔地震,什么??她没听错吧???
长泽风刚刚说什么??
长泽风却已经收起了表情,正襟危坐了起来,捂嘴轻咳了一声:“为师刚才同你开了个玩笑,莫放心上。”
鹿呦:……
她歪头,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爹???”
长泽风却是眼眶飙红,一把将她揽进自己怀里,轻拍着她的背:“乖孩子,有你这句,为师死了也值了。”
鹿呦:……
站在下首的云晨:oo
鹿呦有些不明白长泽风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她却不知道,长泽风确实如他师父所批的那样,从小六亲缘淡,三岁死父,六岁死母,待到十岁,家里人便死了个七七八八一个不留。
后来进了青云宗,也曾有过一个欢喜之人,却也命不长久。
他原也是认命的,可鹿呦的出现,却让一切都变的不同。
鹿呦有些尴尬,半晌,长泽风才放开她。“为师失态了。”
鹿呦想了想,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之前拿的那个龙鳞甲,“那个,师父,这个赃物……”
长泽风却皱着眉,抬手就将那东西毁成了齑粉:“你可真是不挑,什么破烂儿都往回捡。”
他说着,手中化出了一件金丝软甲:“天蚕金甲,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你以后若缺什么,直接告诉为师就好,那些破东西咱不要,乖。”
鹿呦捧着软甲,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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