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座的,好像是老王妃,其他下座的,男男女女都有,约摸七八个,好似正在商讨着什么事儿。
众人被门外的一声吼震住,皆望向她!
侍卫吓得赶紧退到门边,不敢让主子看到自己,德麟干咳一声,别提有多尴尬,跟着姐姐,向来没好事儿!
虽然这情景出乎伊贝尔的预料,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勉强自己客气道:
“郑亲王出来,本姑娘有话问你。”
老王妃虽然知晓自个儿儿子要娶富察家的姑娘,却是从未见过这伊贝尔,不由纳罕,
“这是哪家姑娘?儿子啊!你都快要大婚了,怎能与其他姑娘纠扯不清?”
母亲把她当作了花丛蜂蝶么?蜂蝶都是温柔似水的,怎会这般暴躁?郑亲王只觉好笑,颔首回道:
“回额娘,这位姑娘正是您的儿媳,伊贝尔。”
“儿媳?”老王妃一怔,显然不敢相信,这猴跳的丫头会是她的儿媳妇!
郑亲王恭敬向他母亲拱手道:“额娘,伊贝尔有事找孩儿,孩儿去去就来。”
“去罢!”老王妃十分善解人意,“瞧这姑娘这样生气,必然是你惹了她,有什么误会,合该解释清楚。”
往后只怕是她欺负他才对!“是,”应了声,郑亲王走向伊贝尔,伊贝尔随他一道去往后院。
德麟不好跟上,进退两难,只能进屋,拱手拜道:
“德麟拜见太王妃!”
“你就是福康安的独子,德麟?”
“晚辈正是。”
打量着这孩子,老王妃点头赞赏道:“果然是一表人才。可有成亲呐?”
“尚未。”德麟暗叹,如今长大了,所有亲朋见他的开场白都是问他,“可有成亲”!能不能有点新意啊!
“哦,”老王妃琢磨道:
“咱们王府与贝子府,很快就是亲家了,既是我儿的小舅子,若有合适的姑娘,必定先介绍与你。”
这太王妃也太热情了些,尴尬一笑,德麟不好应对,惟有客气道谢。
一路上都有下人,伊贝尔再刁蛮,教养还是有的,忍着心中怒气,没当着下人的面质问他,直至到了他书房,伊贝尔将门一关,怒目圆睁地瞪向他!
听到关门声,郑亲王回首间有一瞬的愣怔,随即会意,勾唇笑道:
“这么着急的想圆房?”
“呸!少在本姑娘面前放肆,莫把风流当情趣,我只会觉得恶心!”
面对他时,伊贝尔更觉没有男子比得上永琰,这个郑亲王,如此油嘴滑舌,她才不要嫁!
“你不是说不喜欢刁蛮的女人嘛!我就是刁蛮任性的女子,你为何要请旨娶我?”
还不是避暑山庄惹的祸,为了不让她嫁入安南国,皇上就随口扯上了郑亲王府,他的母亲也就记在了心上,“这是太上皇当初的意思。”
这么多年,无人去提,伊贝尔都快忘了,再者说,她阿玛和十五叔都强调过,不必当真,他难道不懂?
“太上皇只是说说而已,并无召令,你不提,谁会记得?”
“谁晓得皇上的意思?”先斩后奏可是有风险的行为,
“万一本王娶了旁人,太上皇再指责,可如何是好?”
“你可以先试探啊!就说你想娶哪家的女子,太上皇应了,我和你就没关系了呀!”这么简单的法子,还需她来教?这个郑亲王是不是蠢?
“本王的确问了,说起我和你的亲事,是否作数,太上皇问我,可有见过你,我就如实说见了,他老人家又问,觉得你如何,我能怎么回答?”郑亲王摊开手,一脸无辜,
“总不能实话实说,说你女扮男装调皮鬼,任性霸道凶八婆罢!”
“你才凶!”郑亲王个头儿太高,伊贝尔恨不得蹦起来反击道:“骄傲自大不正经,目中无人狗眼瞎!”
“你敢骂本王?”平日里他用来训人的话,今日竟被一个女子骂还给他,实在可恼!
“骂你怎么了,”扬着小拳头,伊贝尔眯眼威胁道:“信不信我打你!”
郑亲王不怒反调笑,“谋杀亲夫,你就等着守活寡罢!”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就算嫁阿猫阿狗都不会嫁给你!”伊贝尔可不希望自己的下半辈子对着一个看不顺眼的男人!可以委屈旁人,万不能委屈自己!
“哼!等我阿玛归来,我让他和太上皇说,解除婚约!”
多此一举!轻笑一声,郑亲王收回放远的目光,转向她故作好心提醒道:“本王觉得没有必要。”
伊贝尔觉得很有必要!“我是在解救你!”
奈何他并不觉得这是苦难,“我愿意娶你。”
是不是傻?“天下那么多女人,你干嘛偏要娶我?”
很简单,“因为她们都想嫁给本王,就你不想。”
好像明白了,“所以,你犯贱咯?”
“你……”这个女人,真是不识好歹,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忍,别想让他轻易爆发而去主动毁了婚约,敛了怒气,郑亲王强迫自己温声道:
“随你怎么想,总之,本王娶定你了!”
事到如今,伊贝尔只能豁出去砸自己场子了!好心忠告郑亲王,
“你不能以貌取人,我娘把我生得很温婉,实则我一点儿都不温柔,脾气大,爱训人!”
郑亲王却是一脸无谓,“王妃就得有气场,不然如何震慑下人?”
“我不会做饭,好吃懒做!”
“无妨,本王娶的是王妃,不是厨娘。”
绞尽脑汁,伊贝尔又想一条,“我睡相不好,爱踹人!”
闻听此言,郑亲王笑得意味深长,“喜欢运动是好事,本王可以慢慢调教!”
实在忍不住了,伊贝尔怒吼出最后一条,“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欢你!很不喜欢!”
“正好,”郑亲王并不意外,反而很欢喜,
“我也不喜欢你,咱们谁也甭管谁,各过各的!”
这是娶妻?这是买个花瓶摆家里罢?“你有病罢!”这是肯定,不是疑问!
“你有药么?”
“少贫嘴!”伊贝尔最烦这种人,“我不会嫁给你的,别做梦!”
“你一定会嫁!”郑亲王之所以自信,是笃定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乌尔恭阿,你太自负了!”要她下嫁,除非她瞎!
“我要是嫁给你,就让我……让我生不出儿子!”本来想说生个儿子没屁眼儿,又觉得这话太恶俗了,且表达不了她的决心,随即换成了更狠的!
女人尤其在乎子嗣,这样的毒誓都敢发,她是有多不想嫁!郑亲王也不恼,由她说气话,
“随你,你生不出来,还会有其他女人抢着给我生,到时候被人欺压,莫怪我不保你。”
大吵一架,毫无用处,郑亲王是铁了心要娶她,伊贝尔怎会愿嫁,回去的路上一个劲儿的骂郑亲王,“他那贫嘴的德行,就跟你一个样儿!我怎么可能看得上?”
德麟有点受伤,“咱骂人不犯法,但是能不能不要攻击自个儿的亲弟弟?我哪里贫嘴了?再说贫嘴的男人可爱啊!你看阿玛时常贫嘴,还不是哄住了额娘?”
倘若福康安在旁,必然会教导德麟,“贫嘴乃技术活儿也!火候不够,会尴尬,容易冷场,太过,则会被当成登徒子。”
郑亲王自认火候没过,却因伊贝尔接触最多的永琰从不说情话,十分正经,以致于她听不得旁人说过分的话,一说她就视其为轻浮之人,格外厌恶。
回了府,想起那道圣旨,她便坐立难安。最难接受的,莫过于此,她喜欢之人,将她赐予旁人。
究竟为什么?她想要他一个答案,听他亲口说出原因,否则她始终不愿相信,这是他的决定。
已近傍晚,伊贝尔径直去往宫中。
宫门处的侍卫不许她进,伊贝尔火道:
“本姑娘是嘉勇贝子的女儿,你们还不放行?”
谩说她不是贝子之女,纵然是,无召无令,也不可擅自入宫。侍卫面不改色,不卑不亢,“不管是谁,必须有令牌,姑娘请回,莫要为难我等。”
“你们通报皇上啊,看他见不见我!”
皇宫守卫森严,怎能越级,这姑娘想得也太简单了些,“属下只是宫门守卫,没有通报皇帝的资格。”
“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进宫!”伊贝尔暗跺一脚,正懊恼之际,忽闻有人唤她,“伊贝尔?你怎的在此?来寻德麟?”
伊贝尔循声望去,一看是容安,心里总算有了着落!急忙求救,“容安!我想进宫去,他们不许,你能否融通一下?”
“这有何难?”容安一句话,守卫乖乖放行。
进得宫门,容安又对她道:“德麟今日不当班。”
“我晓得,他在府上。”
“那你来是……”
伊贝尔目光坚定地看向前方,“我要去见皇上。”
“皇上?”容安如实道:“他在毓庆宫,我可以带你过去,但他是否有空见你,就不得而知了。”
“我明白,多谢你。”
待她走到时,天已擦黑。侍卫首领认得伊贝尔,进去通报大太监,鄂罗哩点了点头,前去小声知会正在陪皇后用御膳的皇帝。
永琰知晓伊贝尔的来意,不想见面,遂交待鄂罗哩,命人带她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