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欣慰之余不忘提醒,
“那也是沾你阿玛的光,比之旁人,起步高一些,但不能以此为傲,目中无人,当需勤勤恳恳,学人之长,补己之短。对得起皇上的提拔,莫要让人嚼舌根儿,说你担不起此任。”
“是!”母亲说什么都是对的,德麟拱手,像模像样地道:
“孩儿谨遵额娘教诲。”
德麟入宫当差后,因着他阿玛的关系,无人敢刁难他,都对他十分照顾,所幸他随了母亲谨慎的性子,不懂之处也会虚心求教,并未惹是生非。
回府后他便向伊贝尔炫耀宫中的好处,说得伊贝尔心痒痒,想让德麟带她进皇宫。德麟却不同意,
“不可,无诏不得入宫。”
干嘛那么死板呢!“哎呀!咱们走个后门嘛!我扮个小侍卫,或者小太监,跟在你身后呗!”
“万一被发现,我就完了!”德麟才入宫,可不想被人抓住把柄。
“怕什么?真被发现又如何?就说我是三贝子之女,谁奈我何?”
话虽如此,德麟还是担忧母亲责难,“额娘说了,不许我惹事,若是出事,你和额娘解释。”
伊贝尔竖指起誓,“保准不连累你,行了罢?”
威逼利诱之下,无奈的德麟终是答应了姐姐的要求。
次日,伊贝尔扮作小太监,跟着德麟溜进了皇宫,避暑山庄她去的最多,这皇宫,她还是很少来的,一进来,只觉庄严肃穆,皇宫的侍卫来来往往,整齐划一,无甚表情。
德麟提醒道:“小太监都是低着头,你莫要昂首挺胸的!”
“知道啦!”伊贝尔这才乖乖垂下小脑袋,眼睛还不忘滴溜溜的四处瞄,心想着不知是否会在此遇见她的十五叔,如今十五叔可是皇太子了呢!想想都替他开心啊!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德麟肃声道:“下官参见王爷。”
王爷?十五叔?不对,十五叔是太子哎!伊贝尔好奇抬眸,但见面前说着免礼的人,才十六七岁的模样,哪个王爷这般年轻?
恍然想起,去年二月时,郑亲王世子乌尔恭阿承袭王位,也就这个人是个年轻王爷了。可是乌尔恭阿,不就是那个与她有婚约之人!
可怕!
伊贝尔略带惊恐地看着此人,郑亲王也注意到她,只因这个小太监太大胆,居然敢盯着他看,且毫无畏怯之意!
“哪里的奴才,这般不知礼?”
说话的,是立在郑亲王左边的男子,名唤绵庆,德麟认得他,他是皇六子质亲王永瑢的儿子,早在乾隆五十五年,永瑢病逝时,袭为质郡王。
德麟不由暗叹姐姐太大意,居然又没低头!心虚解释道:
“哦,新来的小太监,富察府一个奴才的亲戚,让我帮衬着。”
打量着眼前人,郑亲王出声询问,“你在何处当差?”
“我……”话才出口,伊贝尔赶紧改口,“奴才在钟粹宫。”
“挺胸抬头,我瞧瞧。”
原本弯着腰的伊贝尔只好直起身子,抬首却垂目,心下默默想着,不要被看出什么破绽才好。
郑亲王走过来,反手拍了拍她的胸脯,“发育过头了罢!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
她的胸哎!居然光天化日的被男人摸了?不对!敲了!伊贝尔当即火冒三丈!“你居然敢碰我……?”
郑亲王心道:拍你怎么了?“太监还怕人拍?你又不是宫女。”
伊贝尔总觉得,他已然看穿,故意整她罢!这不,他接下来的话,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正好,皇上赏了本王一些宝贝,本王的奴才拿不动,你也来帮把手,随我到宫门口,放进轿子里即可。”
帮个屁!伊贝尔恭敬拒绝道:“王爷见谅,奴才还有其他事要办,回晚了怕主子训责。”
一旁的绵庆训斥道:“王爷的要求,你也敢拒绝?”
伊贝尔不悦地翻了翻白眼,“王爷也不能蛮不讲理啊……”
“小贝子!不得无礼!”
小贝子?伊贝尔一愣,看德麟面色严肃,不敢违抗,只好应了声“哦”
郑亲王一听这名儿,忍不住轻笑出声,“你叫小被子?”
好难听哎!伊贝尔也不敢反驳,只好道了声“是”。
德麟拱手致歉,“王爷见谅,他真的有事,您可以指派其他奴才。”
正说着,忽闻一声呼唤,“德麟!”
德麟一见来人,立即拱手道:“参见太子爷!”
瞧见永琰的伊贝尔惊喜交加,忍不住小声念叨了一句“十五叔”,又被德麟一记瞪眼给憋了回去,规规矩矩地道:
“奴才给太子爷请安!”
居然真的是伊贝尔,永琰还以为眼花了呢!她要做戏,他只能配合,随即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郑亲王行礼后便告了辞,先行一步。
永琰这才问伊贝尔是闹哪样。
伊贝尔吐了吐舌头,只道对皇宫好奇,就想来看看。
“你又不是没来过,我看你就是贪玩儿罢!还穿着太监服!简直不成体统!”
啊!十五叔是在嫌弃她么?伊贝尔看了看自个儿,极不自信,“很丑么?”
“你这装扮若是让你额娘瞧见,不定怎么训你!”
惊惧的伊贝尔赶紧好言相求,“十五叔千万莫与我额娘说,额娘若知晓,会连德麟一块儿训的!”
假惺惺的姐姐!德麟斜她一眼,“你现在才顾及我?昨日何必威胁我?”
伸了伸舌头,伊贝尔假装听不到他的控诉。永琰交待德麟,“你去忙罢!我送她回府。”
“多谢太子爷。”不必招呼小祖宗,德麟终于松了一口气,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遇见永琰的伊贝尔自然没兴致看什么皇宫了,喜滋滋地随永琰往宫外走。
到了太子轿旁,轿夫压轿,永琰扶她先进,随后也入了轿中,就此离开。
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马车里,绵庆给郑亲王使了个眼色,
“瞧见了罢!那小太监绝对是伊贝尔无疑!否则怎能得太子爷搀扶?”
郑亲王放下帘子,默然不语。
绵庆提醒道:“那可是你未婚之妻啊!瞧这模样生得不错,估摸着女装更动人。”
郑亲王不为所动,“皇上曾说过,这婚事,也可不做数。传闻中伊贝尔刁蛮任性,除了模样生得漂亮些,其他都像男孩,我可不想娶个祖奶奶作王妃。”
“此言差矣,”绵庆耐着性子为他分析道:
“王爷应该这样想,年后正月,皇上可是要禅位的,到时候,太子爷登基,而伊贝尔又是太子爷最宠爱的侄女,之前她害死了绵怡,太子爷都未追究责任,这般疼爱,便如亲闺女一般,更有甚者,说她就是太子爷的私生女!”
郑亲王不由蹙眉,绵庆这张嘴,最易招至祸端,“这话你也敢乱传?那伊贝尔出生在吉林,流言早就不攻自破,怎的你还乱说,也不怕被人听到告你一状?”
“我这不是和你闲扯嘛!总而言之,你娶了伊贝尔,百利而无一害!”
“再说罢!”郑亲王不想多提,随即吩咐车夫起程。
回府后的伊贝尔利落地换回女装,跑去与母亲说起这郑亲王,满脸嫌弃,
“额娘,我才不要嫁给这种目中无人的王爷!”
明珠与多罗听罢,忍俊不禁,这才想起,伊贝尔已经十七岁了啊!因着太夫人去世,她三年之内,不好出嫁,便从十四岁耽误到十七岁,如今正好三年期满,是时候为她张罗婚事了。随即笑道:
“哦?女儿喜欢宠你的?”
“那当然,”双手支着脸颊,伊贝尔甜蜜憧憬着,
“一定要阿玛宠额娘那样的!宠到骨子里,事事都依我才好。”
“得了罢!”多罗打击道:“这世上怕是再找不到像你阿玛那样的专情人。”
那也不一定,明珠可不敢说福康安是唯一的专情人,再者说,谁也不可能一味顺从谁,
“你阿玛也不是事事都依我啊!我们也有分歧的时候。”
无妨,伊贝尔也没有那么苛刻啦!“十有八九都顺着你,这就够了!”
看她的模样,多罗察觉出异常,笑着打听道:“告诉婶婶,你可是有了心上人?”
“没有。”
嘴上这么说,可她的羞赧的神色,已出卖了她的心思,明珠哄道:
“对额娘还要隐瞒么?即便你不想嫁与那郑亲王,也得告知我,你的心思,额娘才好为你安排。”
“我……”伊贝尔倒不是想瞒母亲,只是,
“我还不确定他的态度,还是等我确认一下,再与额娘禀明。”
看来果真是有,“这么说,他还不曾与你说什么?你要去主动表明?”
主动,不好么?“额娘可是觉得女儿太不矜持了?”
伊贝尔的性子,本就与矜持无缘,明珠也不是古板的长辈,不会阻挠她,
“无妨,女儿这样勇敢,额娘支持你,我相信,你看上的男子,不会差,他也定然与你同心。”
伊贝尔又羞了,红着脸跑开了。
多罗不由感慨,“我可是等着看,我的侄女,会被谁娶走!”
而明珠,更想知晓,女儿究竟看上了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