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啊云霄,福康安真怀疑自己前世和她有仇,这一世,她才来帮着永琰折磨他,教他不得安宁!
接连几日,福康安见谁都冷着一张脸,杨芳、封廉皆因为一点儿小事被他训斥。
幸好杨芳脸皮厚,浑不在意,安慰自己,无妨,男人嘛!每个月总会有那么几天,情绪不稳定的时候,过几天就会好了罢!
两个孩子在书房做功课时,云川与德麟说起,他爹挨训一事,德麟也觉着阿玛最近很反常,也不来督促他的学业,遂决定去看看父亲,以证父子情深。
又不好直接询问,于是拿着兵书,故意找了个深奥的问题去提问,却碰了一鼻子灰,被父亲以“你师傅是白拿俸银的么”为由而轻易打发。
此计不成,德麟只好再接再厉,状似关怀地打听,“阿玛为何愁眉苦脸?”
福康安拧着的眉似乎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老子不想说话,抑郁着呢!别来烦我!”
凶神恶煞,近身易化啊!“可是因为额娘不理你?”
“知道还问,欠揍?”不客气地呛了句,福康安又回躺在椅上,继续抑郁。
“孩儿可以帮阿玛呀!”德麟自告奋勇地讨好道。
是么?福康安半信半疑地瞥向他,“你有法子?”
阿玛教过他,说话要给自己留余地,不能太绝对,遂道:“不保证效果,但,试试呗!”
福康安顿时来了兴致,坐起身来,期待地看着儿子,“说来听听。”
“嗯……”德麟沉吟道:“我可以装病,额娘肯定会来照看我,阿玛也守在一旁,两人不就有话说了嘛!”
好主意!“转移重点,我怎么没想到呢?”不过,“装什么病好呢?”这是个问题!
德麟只是灵机一动而已,尚未想好下一步,“这个孩儿还没想好。”
“发热?”
这病不可取罢?“可是我好好的呀!额娘一摸就感觉出来了。”
简单如写一!“水桶浇下去,有助于发热。”
亏父亲说的出口!德麟目瞪口呆!“阿玛,我还是个孩子啊!你也舍得?”太可怕了,阿玛为了亲近额娘,都可以不顾他的安危么?“真发热了多痛苦!”
“那怎么作假才不会被发现呢?”福康安是谁?略一提点,他便能生出十个八个主意来,
“哎?就说你跟着师傅学骑射时被摔下马,脚崴了!”
太丢人了罢!他已经十四岁了哎!德麟很不乐意,“孩儿有那么笨?”
“计较这些作甚?”福康安开怀许诺,
“只要能让你额娘理我,你就是大功臣!阿玛定会好好奖赏你!”
等的就是这句话!德麟忙问,“赏孩儿什么?”
“随你开口!”
生怕良机错失,德麟趁机撒娇,“孩儿不想念书!”
“是你想太多!”这孩子,想浑水摸鱼,门儿都没有!
“老子不想当总督,行不行?不念书,便是傻子!要你何用?”
德麟以为,不念书,还有旁的出路,“我想和阿玛一样,做个大将军,上阵杀敌!念书有何用啊?枯燥乏味!”
“你以为,将军只有武艺即可?不念书,你怎么看得懂兵法?不懂兵法,如何调兵遣将?”
现成的师傅在这儿,不用白不用!德麟凑过来满目崇敬地讨好着,“那阿玛给我讲兵法呗!”
“你应该主动去看,自个儿理解,何处不懂,再来问,如此才能领悟得更透彻。”
“那样多麻烦,有阿玛这条捷径,为何不走呢?”
道理很简单,“一块红烧肉,闻起来香气四溢,但若我嚼碎了给你吃,还有什么味道呢?”
撇撇嘴,德麟嫌弃道:“我才不要吃旁人吃过的!”
不想就对了!“那就自己啃!”
好罢!又掉阿玛的坑里了,不过阿玛说要给他好处,他就先记下了,总会讨回来的!
傍晚时分,屋中渐渐昏暗,丫鬟正在掌灯,明珠收拾着云霄的衣物,睹物思人,以泪洗面。
忽闻下人通报,说是小少爷摔伤了腿,惊得她擦了擦泪,急忙赶过去,发现德麟只是崴了脚,腿已被大夫固定。
小厮未讲清楚,她还以为腿折了呢!问了大夫,确定没有大碍,没有骨折,明珠这才放下心来。
立定后,她发现福康安早在一旁守着,似乎没有离去的意思,便对德麟道:
“乖乖听医嘱,这些天莫要乱动。这儿有人照看你,你就歇着罢,娘回房了。”
眼看额娘要走,德麟故意耍赖哼唧,“我不喝药,那么苦!”
这孩子,捣什么乱,“这么大的人了,还怕苦?”
“腿伤养腿就好,才不喝什么汤药。”
“喝药可以活血化瘀。”
福康安趁势帮腔,“听你娘的话,不许任性啊!”
德麟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福康安遂与明珠商议,“要不,你留下喂他,监督他喝药?”
为何是她?“你不会喂?”
“我……倒是愿意,”福康安看向德麟,挑了挑眉,德麟会意,耍赖嚷嚷道:“不要阿玛喂,阿玛太凶!”
明珠没接话,德麟假意哼咛道:“哎呀!脚好痛!我不想躺着,想出去玩儿!”
“乖乖养伤,很快便能恢复。”明珠遂问丫鬟,“药煎好了么?”
丫鬟低眸道:“回夫人,尚未,还得两刻钟。”
明珠只得在床边坐下,“你师傅不是说你骑术不赖么?怎会摔下来?”
“那个……只顾望天了,天上飞过一只见所未见的大鸟,没抓好缰绳,就摔了。”
福康安原本还替他捏了把汗,怕他漏洞百出,明珠会怀疑,没想到这小子反应挺机敏!
“下次当心点,幸好这次无大碍,若是摔断了腿,可得躺三个月了!”
如此这般,明珠为儿子留下,福康安也能接几句她的话茬儿,总比之前不理他好许多。
奈何这德麟终归是孩子,耐不住躺,睡久了难受,第二天就偷偷下床跑来跑去,与看望他的云川玩耍,被半晌突然过来的明珠撞个正着!
德麟吓得顺势一坐,手中还拿着弹弓,也藏了起来,云川默默立在一旁,吐了吐舌头。
“呃……”德麟惊慌失措,强自镇定地笑笑,“还未到喝药的时辰,额娘怎么来了?”
明珠此番过来,也只是担心他躺着无聊,命人请了几个玩杂耍的,想带到他房中给他解闷儿。
奉命守在外头的小厮瞧见夫人过来,正慌着想进去通报,却被夫人制止,不许他出声,说是要给德麟一个惊喜。
于是,就被明珠看到这一幕!
“怎么这么不听话?让你躺着……”话未说完,她已觉察到不对,才刚他跑得很欢实,完全不似受伤的样子!
明珠不由起了疑心,当即命令小厮拆开德麟脚腕的纱布。
德麟想躲,明珠不依,定要一探究竟。
小厮不敢违逆,听从夫人命令拆开后,明珠发现他的脚腕如常,并未红肿,这才意识到,他是在装病!
看着儿子,明珠一派了然,“是不是该给额娘一个解释?”
她已经猜到真相,只等他自己承认,倘若他还继续蒙骗,就真的不可原谅了!
眼看瞒不过,德麟只好从实招来,低头悻悻道:
“其实是……孩儿希望额娘与阿玛多说说话,才装病,”
“你阿玛出的馊主意?”
“不,”德麟忙为父亲辩解,“是孩儿自个儿想的,阿玛并不知情。”
“他会不知情?”明珠才不信,“定是你们父子俩串通好了来骗我!”
另一个小厮眼见情势不对,一溜烟儿跑去请主子过来,福康安一听事情败露,急忙赶过去救场。明珠瞧见他,不由冷笑,
“你来的正好!”
“怎么?”福康安若无其事地笑笑,“夫人想见我?”
“想抽你!”他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居然教唆德麟来骗我!”
“我骗你什么?”无辜地与她对视,福康安打算硬撑到底。
“还装蒜?”毫无悔改之意,犯了错,毫无悔改之意,罪加一等!
“德麟的脚根本没有受伤,为何诳人?”
福康安当即倒戈,大义凛然训斥道:“好小子,居然骗你娘?”
德麟一脸懵怔,父亲这反目也太自然了罢!
“别扯他,”明珠认为德麟不过是被他哄骗,“你才是主谋。”
“我完全不知情!”福康安一摊手,想置身事外。
德麟虽然想替阿玛独揽罪过,可是亲耳听着阿玛推卸责任,还是有些受伤的。阿玛忒不仗义啊,还不如他有担当!尚未来得及辩解,又听母亲竟对父亲道:
“德麟已经把你供了出来。”
“居然出卖我!”痛心疾首的福康安瞪向德麟,训斥道:“看错你了,臭小子!”
“我没有。”德麟心呼冤枉呐!
痛心疾首的福康安锤了自个儿的手掌一拳,摇头叹道:“墙头草,经不住审讯啊!”
经不住审问的是阿玛才对!德麟不禁扶额,“阿玛,你被额娘唬了,我和额娘说一切都是我自个儿的主意,您并不知情,额娘就诳了一句,你怎么就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