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脑瓜儿一转,伊贝尔瞬时明白了,“可是四叔去找四婶,额娘才出来?”
“今儿个是你十五叔去劝。”
“十五叔?十五叔来了?”伊贝尔一听到永琰的名号就忍不住炸了起来,瞧见她阿玛正不悦地盯着她,她赶忙规矩坐好,心中有些失望,对母亲抱怨道:
“他怎么不顺道来看我呀!额娘,我想见他!”
“不可,”这回可不能由她胡闹,“他是受了你四叔的委托,来劝你四婶,你不能去打扰。”
“好罢!”她虽调皮,却也是分轻重的,既然如此,伊贝尔只好留在这儿。
后厨忙着备菜,茉雅奇也亲自上阵,做了两道拿手好菜。
她是个十分规矩的女孩,男人们在一起喝酒,她原本不打算上桌,奈何这里全都是宠妻狂魔,哪有不让夫人上桌的道理,最后她也被杨芳拉了过去。
听说这香干回锅肉是茉雅奇做的,封廉夹了一块尝尝,赞不绝口,“啧啧!杨芳真是有福之人啊!”
杨芳闻言,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笑看向茉雅奇,道了句“辛苦了”!
茉雅奇并不觉得累,“无妨,闲坐着也是闷。”
雅尔檀倒是想炒菜,奈何厨艺不精,天生不是那块料!听着封廉夸赞,好生羡慕,央求茉雅奇教她做回锅肉,茉雅奇一口应承,
“表姑不必客气,能教您是我的荣幸。”
封廉一听这话,心情颇好,看向杨芳打趣道:“以后该唤我表姑父了!”
杨芳脸一黑,甚不甘心,交待茉雅奇,“往后见了封廉,唤声哥,见雅尔檀唤嫂子即可。”
茉雅奇怎敢造次,“我额娘若是听到我没按规矩喊,该问我了,我怎么回答?”
那倒也是,杨芳一时无言,这样不能公开,实在痛苦,不由看向福康安,福康安瞬时移开了目光,他真的无力回应啊!
明珠无心听他们玩笑,一心想着多罗那边,也不知永琰能否劝动她。
多罗以为永琰过来就是劝人,也就对他有敌意,可他一直给她斟酒夹菜,扯些趣事,就是不提福长安,倒令她很奇怪,也渐渐放松了警惕。
只等她半醉时,永琰才切入正题,
“你与诚斋,十三岁相识,如今都三十五了,二十多年的感情,怎能说垮就垮?”
难道这是她希望的么?掂着酒杯,多罗一饮而尽,辣到心里,泪光盈眸,“是他先背弃我!”
“他只是一时糊涂而已。你想啊,除了你之外,他就没怎么接触过旁的女人,遇到这萦儿,也是一时新鲜,新鲜过后,还是明白你最好,”毕竟也是一路见证了他们的感情,永琰并不希望眼睁睁地看着美好消逝离散,
“人生在世,总有犯错的时候,重要的是他知道悔改,你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哼!说得好听,”多罗怎能服气?
“你们男人,都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若是我跟哪个男人有了牵连还生了孩子,你看他能不能接受?”
“能!”
“才怪!”多罗只认为永琰是哄她,并不相信,“你们男人都好面子,怎会允许自己的女人做对不起你的事?”
想起她,永琰唇角含笑,甘之如饴,“真爱一个人,就不会计较她是否成亲,是否有孩子,只想与她在一起。”
谁能做到那么高尚?“你们都大度,算我小气,我无法理解,无法接受。”
“也许是你爱得不够深。”怎么他就能接受呢?爱得太卑微?又或者说,他是个怪胎?
“我爱他还不够深刻?我只是不希望我们的感情有瑕疵,”说到此,多罗才收拾好的心又开始痛了,
“做彼此今生的唯一不好么?为什么他要跟别的女人有染?破坏我们这么多年纯洁的感情!”一想到他的背叛,多罗只恨自己眼瞎,又恨福长安虚伪,竟被他蒙蔽那么久!
“事情已然发生,诚斋也很后悔,昨晚找我喝了很多酒。也许是他一直对感情较为木纳,没有对比,也就不晓得,究竟哪种才是爱,晓得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质问无用,当务之急是该解决这个矛盾,
“我认为,你应该给他个机会,他若决心与那个女人了断,你们还是可以回到从前。”
“了断,于你和三哥而言,也许容易,于诚斋……”多罗了解他的脾性,
“他心太软,太夫人若是要孙子,他必然无法反抗。爱?我不认为他爱我,我一直以为他的世界里只有我,直到萦儿出现,看着他们的孩子,一想象到他们亲热的场景,我心如凌迟!永琰,你不会懂得那种感受……”
情感的奴隶,不止她一人,“我也不想懂,可偏偏也体验了……”
多罗闻言一愣,“谁背叛了你?嫡福晋,还是侧福晋?”
“没有谁,”她说的女人,都不是永琰在乎的,“即便她们背叛了我,我也顶多只会将她们处死,并不会难过。”
“才刚还叫我原谅诚斋,你这都要处死了?……”还好意思来劝她?说到这个,多罗咬牙切齿,
“我也想把他千刀万剐,看看他的心里,究竟有谁!”
永琰一晃神,这才意识到口误,不由懊恼,又解释道:“那是因为不爱,若是爱着,她再伤我,我也舍不得动她。”
“哎,”有些醉了的多罗忍不住凑近他问,“永琰,你身边那么多女人,你到底喜欢哪个啊?是不是风流之人,都无心,哪个漂亮年轻,就喜欢哪个,喜新厌旧?”
永琰苦涩一笑,这个问题,他还真是没有办法回答她,总不能告诉她,我喜欢你三嫂罢?
见他不语,多罗叹息,“若诚斋如他二哥那般,也是个风流人,我大概也不会那么难过了,专情之人,突然变心,那种滋味,更痛苦。”
她还能置气,大概是因为还拥着着,并不害怕,又或者,已拥有过,不必可惜,如永琰这般,从未得到过的,才格外珍惜。
“这世上,有许多事,难以如意,我只知道,能相守,便是莫大的缘分,原谅包容一个人的过错,虽然会很痛苦,但总好过,彻底失去,无法拥有,再也见不到……”
他说的,她似懂非懂,“我对他,对我们的将来,已经没有信心,看不到希望,只余黑暗。我讨厌勾心斗角,不想跟另一个女人分享丈夫,跟她争宠……那样真的很累!”
她顾虑的,只有这些么?“如果他能扫清这些障碍,你能否,原谅他?”
等待着她的答案,她却一直手支额头不说话,凑近看了看,才发现,她醉了……就这么醉了,她的酒量不是很好么?
那么他说了那么多,不会白说了罢?不应该,微醉的人,醒来后也会记得所有事,每一句话。
用过午膳后,明珠早早回来,就想看看多罗,却发现永琰才将她安置在床上,
“醉了?”
“嗯,”点点头,永琰叹了口气,“她还是在乎诚斋的,只是无法接受这变故。”
这很正常,“瑶林若是跟谁有牵连,我也无法接受。”
永琰看向她,心里忽然更加不安,“所以,她不应该留在你这儿罢?”
“你怕我劝她离开四弟啊?”他的担心太过多余,明珠掩唇轻笑道:
“自个儿是一回事,劝旁人又是一回事,那些场面话,我还是会说的,我也不希望他们这个家散了,毕竟,孩子可怜,而那个女人,居心叵测,我实在不想看她得逞。”
“那个萦儿,我也小看她了呢!”还以为她真的是柔弱规矩的一个人,
“真没想到,她忍了一两年,能忍出这一招。孩子,的确是太夫人的软肋。”
就怕太夫人阻挠啊!“希望诚斋别再拖泥带水,短刀斩乱麻。”
“但愿罢!”不想给明珠添麻烦,永琰没再留下,颔首告辞。
才出院子,忽听身后有人唤道:“十五叔!”
不消猜,也知是伊贝尔。
只是,她不该随她额娘进屋么?为何一个人在外头?“你怎的在此?”
“等你啊!”背着小手,伊贝尔歪着头为他解惑,
“额娘怕我打扰你劝四婶,让我留在院外,她先进去瞧瞧。我就在这儿等你们说完话啊!”
揉了揉她的发,永琰笑道:“越来越懂事了!”说着往外走去,伊贝尔跟上前,打算送他出府。
一路上,看她心情大好,永琰问她,“遇见什么喜事,这么开怀?”
“嘿嘿!说出来十五叔肯定不信,我做了一回小红娘哎!”伊贝尔得意忘形,满脸写着:快夸我!快夸我!
“哦?你?”永琰的确难以置信,“小丫头片子,你还会做媒?”
“那当然!”伊贝尔自觉眼力很好,一眼看穿他俩有戏,“我把茉雅奇姐姐介绍给了杨芳,现在他两人可是两情相悦,我是不是很厉害啊!”
杨芳,永琰也听说过他在台湾战事中的英勇表现,他虽看不惯福康安在军中挥霍无度,高傲自负,但说句公道话,福康安挑人的眼光,还是很毒,只要是他看中的,哪怕你是无名小卒,接连晋升和封赏,都不在话下!
而偏偏,他提拔的,十有八九都能成才!譬如杨遇春、杨芳,连永琰都很欣赏。
只是,伊贝尔所说的茉雅奇,不是福隆安的女儿么?明珠与晴蕙仇深似海,福康安又怎会让自己的属下,跟晴蕙的女儿走得近?
“你阿玛,他同意杨芳接近茉雅奇?”
“不同意哎,”道罢,伊贝尔不由一愣,“哎?十五叔怎会晓得我阿玛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