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坐在一旁乖乖吃糕点的乌那希,茉雅奇不自觉叹道:
“四婶的小女儿倒喜欢找我玩,就是她年纪太小,不能听我说知心话,我都快抑郁成疾了!”
伊贝尔拍拍她手安慰道:“现下我回来,就有人陪你咯!”
“嗯,”点点头,茉雅奇忍不住又叹气,伊贝尔问她可是有心事,她摒退了丫头,才对她悄声道:“额娘最近在张罗给我定亲事呢!”
“什么?”伊贝尔不禁惊呼,“你才十四岁啊!”
她也觉着自个儿还小,奈何长辈不这么认为,“可是女孩子十五六岁大都该嫁人了,是以额娘已开始为我操心。”
这倒也是,伊贝尔忙问她可有心仪之人。
摇摇头,茉雅奇只道没有,“也幸亏没有,我若有喜欢之人,额娘却不同意,岂不是更痛苦?”
“难道你就打算乖乖听从伯娘的安排,不想嫁一个两情相悦之人?”伊贝尔可不要旁人左右她的人生。
不然又能如何?茉雅奇抚了抚卧在她怀中的狮子狗,这还是明珠那只“雪团儿”的后代,雪团儿已经不在了,她的女儿也开始老了,这只是小孙女,茉雅奇很喜欢,时常将她洗得白白净净。
“你也知道,我平日里甚少出门,除了哥哥弟弟们,也不认识陌生男子,自然也没什么想法,只是,想着这两年将要听从额娘的安排,离开家嫁进陌生的地方,心里有些害怕。”
“还有两年,不着急,我会慢慢儿地帮你物色,”伊贝尔对做媒还是很有兴趣的,
“或者让我阿玛给你寻个文武双全的年轻人也好!”伊贝尔只听闻她阿玛促成了很多对儿,却不知晓后来也散了许多。若是知道,大约也不敢再去找他说媒!
茉雅奇性格温顺,也没什么主意,伊贝尔这么一说,她也觉人生有了希望。
明日就要成亲,两人现在不能见面,雅尔檀期待又忐忑,半夜就有嬷嬷丫鬟过来给她梳妆,明珠也是睡不着,三更天就起来,说是要去陪陪雅尔檀。
福康安困得不行,一把拉住她,把她按进被窝,“人家成亲,你激动得跟自己要成亲一样!”
“才不是!我成亲那天一点儿也不激动,甚至还想着,你会突然改变主意不娶我呢!”
“可惜让你失望了,”福康安沾沾自喜,“我不仅娶了你,霸占你,还让你爱上我,为我生孩子!”
“是,你是我的意外,当初的漠视变成了现在的珍惜,属你最厉害!”夸他两句,明珠又想起身,他仍是不许,
“不许走,你走了被窝不暖和。”
“你不是困嘛!你睡你的,少啰嗦!”她想挣脱他的怀抱,却被他圈得更紧,“你吵醒了我,就得把我再哄睡。”
“怎样哄?”明珠拍拍他道:“小宝宝乖乖!”
“把我累趴下,我就老实睡觉,”福康安凝视着怀中人,深深坏笑着,眼底的意念毫不掩饰,“你懂的!”
“我不懂,”明珠仰头看着帐顶装糊涂,“我如此纯良,你不要把我带坏!”
“是么?”福康安挑起她的小下巴,兴致盎然,“爷就喜欢你这种纯良的,生涩无妨,爷有的是耐心,好好调教你……”
明珠配合地斥了句“下流”,福康安故意误解,“是么?底下流了?我看看……”说着就伸指去探,这回她可躲不了,被他擒住吃干抹净,最后累趴下的不是他,而是明珠。
被他折腾完之后,她只想翻个身,缓一下就起床去陪雅尔檀,结果居然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已是五更天,明珠侧首一看,福康安的手正覆在她的雪白上,人还在睡梦中,不知做了什么好梦,竟还唇角含笑。
小心挪开他的手,明珠起了身,简单梳洗后就去了雅尔檀房中,苏果和云霄早就到了,明珠歉笑道:
“我原本想早起的,居然起晚了!”
“无妨,”已经梳妆完毕,着了新娘装的雅尔檀不敢乱动,只招呼她坐下,“来早了也是干等,迎亲也不会那么早。”
“能陪着你也是好的。”
如今雅尔檀已有三个多月身孕,幸得衣裳宽大,旁人也看不出来。
她与封廉一路走来也不容易,看着他们从不可能变成了可能,明珠心底感慨万千,一直怕他们会出变故,今日终于成亲,亲眼目睹他们拜堂的这一刻,明珠居然忍不住落泪,云霄亦是悄悄抹泪,
女人这一生,能和自己奋不顾身去爱的人成亲,该是多幸运,但愿这幸运能一直延续,到白头。
喜宴上,封廉给众人敬酒,轮到福康安时,他叫了一声福爷,福康安面露不悦,端着酒杯却不肯喝,
“是不是该改口了?雅尔檀叫我表哥,你也得同样!”
封廉尴尬一笑,“叫惯了,不好改。”
福康安却故意为难,“不叫表哥我就不喝酒,你看着办罢!”
众人皆劝,无奈之下,封廉只好唤了声“表哥”,实则他很不愿凭借雅尔檀来攀亲戚,底下的流言蜚语他不是没听过,都说他这么多年不再娶,就等着做嘉勇公的妹夫!
好在如今的他已不是当年的他,因为在乎流言而葬送了自己与香儿的幸福,如今,不管旁人如何说他与雅尔檀,再多的诋毁,他都可以当作耳旁风,只坚持自己的本心,给雅尔檀与云川一个交待即可。
杨芳羡慕地问,“福爷,您还有没有未出阁的妹妹,也给我介绍一个呗!”
想了想,福康安认真道:“还有一个表妹。”
“是么?”杨芳喜出望外,正要再问,却听他道:
“八岁,你可以等她长大,说不定有机会……”
“得了罢!”杨芳可等不起,“我已二十,等她长大我都成了大叔,她再看不上我,我还得继续打光棍儿!”
杨遇春笑道:“不然你等我女儿长大,我保准让她嫁给你!”
“去去去!说得我娶不来媳妇儿一样,非得等你!”杨芳十二三岁时就开始跟着福康安东奔西走,早些年想着年纪不大,先安心参军立功,有了军衔再找媳妇儿也不迟。
后来家里给他订了一个,只等着他回来成亲,偏偏他又跟随福康安去了台湾,一去甚久,那家人竟怕他战死沙场,干脆让女儿退婚,嫁给了旁人。
耽搁至今,他仍未娶媳妇儿。
一旁的晴蕙闻言,沉吟着对福康安道:“我看这小兄弟年轻有为,也是个可造之材,我娘家姐姐那边,有个外甥女,也到了适婚年纪,倒是可以介绍给他。”
福康安不想跟她多有牵扯,一口拒绝,“杨芳是个将才,只是家世一般,怕是配不上你家亲戚,就不劳你费事儿!”
一番好意被拒绝,晴蕙甚是尴尬,借口有事转身便走了。
杨芳心想,福爷在官场说话一向留有余地,甚少一句话将人堵死,今日这般,必然有他的隐情。
晚上,新郎官儿封廉回房时,他们几个都跟来,说是要闹洞房,明珠她们正陪着雅尔檀,也被他们撵走,半醉的福康安抚了抚明珠的肩道:“你先回,我陪他们热闹会子就回去。”
明珠点头应声,带苏果她们离开,前脚刚走,房门就被杨芳关上。
苏果摇头叹道:“瞧他们迫不及待的,肯定要欺负雅尔檀了!”
云霄一点儿也不担心,“放心,有封廉在,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两人终于喜结连理,明珠今日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雅尔檀能在封廉成熟时遇见他,也算幸事一桩。最后一个,总比第一个,幸福一些。因为他更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
苏果不太理解她家夫人的看法,“女人不都想做男人的第一个女人么?最纯粹的爱,刻骨铭心!”
明珠不稀罕那种刻骨,刻的都是无可奈何的痛楚,“那又如何?终是败给了岁月,若是我,倒宁愿做最后一个,相伴永久。”
“夫人不必选择,既是少爷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云霄拉了苏果道:“你也不必羡慕,你跟乌尔木也是如此。”
她可不了解乌尔木的过往,“谁晓得他之前有没有。”
“你检验不出来么?”
苏果奇道:“男人怎么检验啊?”
云霄打趣道:“看他熟练还是生涩啊!”
听她这么一说,苏果忍俊不禁,“我又不懂比较……不过已是老夫老妻了,计较这些也没用呐!”
而后两人又将好奇的目光移向明珠,明珠耸耸肩,一无所知,“别看我,我也不确定,洞房那晚我把自己灌醉了,毫无印象……”
几人道罢,都哈哈大笑起来,相拥着回房去了。
回来后的福康安感慨万千,躺在床上回忆过往,“想起我们才成亲那会儿,你还天真的想把我灌醉,呵……”握住身边人的手,他默默算了算,“这一晃,竟有十八年了呢!”
一十八年,浮生闲来凭谁渡,佳人在侧枕上书。
一回眸,你闭眼,梨窝笑嵌,香梦正甜。
浮尘乱,我辗转,路过人间,误入流年。
轻吻她睡颜,福康安拥着她,这么轻,柔若无骨,又那么重,沉似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