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这么老实才怪!无视他们的揣测,封廉吩咐道:
“天色还是很阴,雅尔檀的病还没好,正需调养,今天就不要赶路了,放你们一天假,可去街市上转转。”
众人一听这话,已经欣喜若狂,按耐不住,但听他又嘱咐道:“不许惹是生非,时之前回客栈!”
交待过罢,封廉离开后,众侍卫炸开了锅,“我就猜罢!肯定是昨晚……”
其实封廉已猜到他们在讨论什么,又不能阻止人的好奇心,干脆由着他们。
她是下不了床,却不是因为发热,而是昨晚的纵情导致她浑身酸疼。不由对封廉又爱又恨,平时冷清似冰,一摊上情事,竟是热情如火,连带她也一起燃烧!
在封廉无微不至的呵护下,雅尔檀很快好了起来,众人继续赶路。
四月初,封廉一行人赶回广东。
雅尔檀一回府便招呼着孩子们过来,说给他们带了礼物。
封廉看着被孩子们围着的她,笑意温柔,目光缱绻。
福康安与明珠相视一笑,这情形,一目了然,看来他二人相处的很融洽啊!
“我猜他们两个已经行了周公之礼……”福康安附耳小声嘀咕着。
明珠却是不信,毕竟这关乎雅尔檀的清誉,“瞎猜什么!”
“不是瞎猜,你看封廉看她的眼神,与以往大不一样!”一如当初,他娶明珠前后,眼神也是不一样的,成亲前十分敬重,成亲后,亲密过,则格外柔情,是以福康安十分笃定,“得空我会问问。”
明珠不由掩唇轻笑,她一直以为只有女人闲得无聊才爱探听是非秘密,不曾想原来男人也会有是非心。
随后福康安将封廉唤进书房,雅尔檀则随明珠去了。
待丫鬟斟罢茶退下,福康安才问及提亲一事的结果。
封廉摇头叹息道:“有负主子所望,没成。”
“没成?”不可能罢?“那你怎么还能带她回来?”
必然是有代价的,叹了口气,封廉的目光里,有些深深的自责与怜惜,“雅尔檀为了我,与她家人断绝了关系。”
简述了事情经过,出乎意料的,福康安并没有责备封廉的无礼,反倒称赞他有担当,
“你果然没有令她失望!其实你带她离开也好,她若待在老家,只会一辈子备受煎熬。”
“可她失去了亲人……”封廉很怕,多年以后,雅尔檀冷静下来,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怪他。
有舍必有得,“但同时她又获得了亲人,你和云川,还有我们,都是她的亲人。”
当封廉还沉浸在这温馨动容的气氛中时,福康安突然话锋一转,悄声问他,“哎,你们两个,这来回路上几个月,朝夕相处着,可有深入了解?”
封廉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打哈哈道:“她回来时,没了丫鬟婆子,我自然该好好照顾她。”
“那得住一间客房罢?不然她出什么意外呢?”福康安饶有兴致,封廉又不能不答,只好承认,
“是住在了一起……”以为主子在追究责任,封廉立即表明立场,
“福爷莫恼,我敢作敢当,必然会对雅尔檀负责,这次回来,正打算与她成亲。”
他的担忧委实多余,“我恼什么?你又没占我便宜!”
被福爷打趣,封廉哭笑不得。商议起婚事,福康安一口应下,“成亲肯定会安排,只是现下不合适。”
“为何?”
居然问原因?福康安没忍住白他一眼,
“这人一入情局,就开始糊涂了罢!你算算时日,这都几月了,安南国王是不是该入京朝见皇上?我们是不是该陪同回京?当然,”换了个坐姿,他又道:
“如果你想在半路办婚事,我也不介意麻烦。”
“呃——”主子训得没错,他的确是忘了这一点,封廉自觉理亏,一笑而过,“福爷说的是,那还是等回京再说罢!”
星灿无月夜,福康安与明珠躺在帐中,悄悄核对,
“雅尔檀跟我说没有!”
“封廉说有!”
“你猜谁在诳人?”
明珠沉吟道:“应该是雅尔檀,出于女子的羞涩不敢说实话罢!她虽否认,可说话却是闪烁其辞,又一直红着脸,该是真有什么的。”
“这样也好,”福康安也替表妹觉着舒心,“证明封廉喜欢上了雅尔檀。”
“好是好,只是,”明珠不禁有些担忧,“终归尚未成亲,我真怕再出什么意外。”
“哪有那么悬!”虽说好事多磨,可他们已经磨得太久,是时候幸福了,“再等两三个月而已,等回了京就让他们成亲。”
但愿,不要生出什么变故才好。
与雅尔檀说起,婚事可能得押后时,封廉有些自责,在途中,他与她保证过,说回来便成亲。既然要了她,便该负责,让她安心,可如今,事情又出了变故,不知她会不会不乐意。
岂料她竟无半分怨怼之色,十分爽快地应承了,“无妨,我既然愿意,便是相信你,不会辜负我,
两三个月不算什么,我对你的信任可是一辈子的,若是三个月我都害怕,那又该如何将一生交托?“
她的理解与信任,令他终于安下心来,
拥着她,在月上柳梢之时,
护着她,到地老天荒之际。
因着福康安得陪同安南王一道入京,乾隆考虑着,既是大清重臣,又得陪国王入京,不能寒酸,让人笑话,原先赏赐福康安的一身行头,这红宝石顶戴,双眼花翎,四团龙褂,金黄辫等等,必须得有!
但因木材一案,他已被夺职留任,自然没资格再穿戴,可除了福康安,还有谁有资历陪安南国王入京?
于是乎,乾隆正大光明地将福康安官复原职,又因他在任广东之际,缉拿江洋大盗,整治地方有功,所有前罚总督俸,除已交纳之外,其余皆宽免。
收到旨意,得意的福康安向明珠炫耀道:“官复原职,这便是我说的,安南国王入京,对于我的好处。”
饶是如此,明珠仍耿耿于怀,“总督俸是免了,还有十年公俸要罚呐!”
福康安毫不担心,“放心,很快亦会宽免。”
“银子是小事,我只是不希望你在政绩上有污点嘛!”也许是惯受封赏,她便希望丈夫这一生,有功无过。
“我的污点算是少的了,你看李侍尧,那么受皇上器重,还不是在官场浮浮沉沉几十年,包括第一武将阿桂,也被皇上贬过职,也就我阿玛,一路高升,平步青云。将来还会有我,”
说话间,瞧见明珠面带怀疑地看着他,福康安挺直身板解释道:“至少我从未被降过职!”
好罢!夺职不算将职,明珠也只能随他任性!
四月中旬,安南国王阮惠,亲率儿子阮光垂,陪臣吴文楚等人,携带金银、象牙、沉香等丰厚贺礼,准备入京朝见大清皇帝。
此时的阮惠,已正式更名为阮光平!
福康安派广西巡抚孙永清到镇南关亲迎阮光平入广东。
一行人到达广东时,福康安在总督府大摆盛宴,以示恭迎。
三日后,两广总督福康安与广西巡抚孙永清陪同安南国王自广东赶往京城,队伍浩浩荡荡,在春风暖阳中稳缓行进。
回京途中,伊贝尔最是高兴,欢快地哼着歌谣,安南世子阮光垂自瞧见伊贝尔便惊为天人!
随即跑过去问她叫什么名字。
打量他几眼,不甚在意的伊贝尔向河边走去,“你先说你的名字,我再说我的。”
小世子跟了上去,对她道:“我叫阮光垂!”
“你父皇叫阮光平?”这与大清的规矩不同啊,“你们父子的名字居然同字!”
阮光垂大惊,慌张提醒道:“不可直呼我父皇的名讳!”
“说了如何?”伊贝尔只尊崇乾隆皇帝,“他又不是我的国王,我乃大清子民!”
“那也不能说,”感觉自己有些严肃,阮光垂又软了声音道:“不过我会替你保密,不告诉我父皇。”
爱说不说,伊贝尔才不在乎。
到了河边,她只管采野花,并没有理会他的好意。
见她不说话,阮光垂又追问,“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我叫伊贝尔,马上快要十二岁了,”想想伊贝尔都觉倒霉,“我的生辰居然要在路上度过,唉!”
“我已经过完十二的生辰了,我比你大哦!”阮光垂又问她,“你哪天生辰?我给你准备贺礼!”
嗅了嗅手中的野花,伊贝尔笑容灿烂,“快了!四月十六。”
阮光垂只觉人比花娇,迎上她的笑容,如沐春风,“伊贝尔,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孩儿!”
“是么?”如此盛赞,伊贝尔只当是恭维,并未放在心上,“但你不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伊贝尔这般直言不讳,阮光垂有些受伤,但并不气馁,鼓起勇气问她,“那你认为谁好看?”
摆弄着花儿,伊贝尔想起他,忍不住笑意蔓延,“我十五叔!”
“你叔叔?那岂不是很老了?”
“他才不老!他很年轻,最英俊!”阮光垂的贸然猜测惹毛了伊贝尔,小丫头甚为不悦,大大的眼眸瞪向他,满目愤然,“我不许你说我十五叔坏话!”
“我没说他坏话,”阮光垂只是凭称呼论断,“但是叔叔一般都很老啊!”
“他是我表叔!比我阿玛小五岁,是我大清的嘉亲王!”一提起永琰,伊贝尔满目崇敬,“玉树临风,温文尔雅,龙章凤姿!”
以往她还小,不懂如何形容他的好,而今念书后,那些美好的形容词,她觉得用在他身上一点儿都不为过!
此时,正好云霄过来唤他们,“姑娘回来,该启程了!”
有这么好么?阮光垂有些嫉妒,更多的是好奇,“他在京城么?等到了那里,你可以带我见见他么?我想看看他究竟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