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进御书房,福康安象征性地拱手道:“参见皇上,奴才来迟,请皇上恕罪。”
“无妨,”乾隆笑言免礼,浑不在意地打趣道:“小别胜新婚,可以理解嘛!”
闻言,福康安尴尬一笑,没有否认,算是默认。
立在一旁垂听的永琰见状,心中不是滋味,福康安与明珠和好了么?他昨晚是在别的女人房中,还是与明珠在一起?
思量无解,永琰渐渐走神,以致于乾隆问他话时,他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并不知皇上问了什么。正心虚之际,但听身旁的英勇公阿桂特意抢先回禀,
“皇上,若是调动那么多巴图鲁勇士,是不是太高抬那贼人林爽文?”
心知英勇公在为他提醒,永琰十分感激,向皇上道明自个儿的想法,
“儿臣以为,军队不可过多,毕竟不是陆路,渡海行军不便,是以兵将以精为上,台湾之围,已拖延太久,现下是该速战速决,以解民众之困,巴图鲁勇士越多越好,以一抵十,一举歼灭贼军,好壮我大清军威!”
永琰之辞,正合乾隆之意。
瞧见他皇阿玛点了点头,永琰这才暗自松了口气,向阿桂投向感激的目光。
福康安看在眼里,不由冷笑,这永琰大约是在猜测他们夫妻俩昨晚是否吵架罢!可惜啊!他们好着呢!
当乾隆问及福康安的看法时,清了清嗓子,福康安拱手道:“奴才认为,应派十万大军赴台!”
“什么?”乾隆闻言,有些吃惊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瑶林,你不是畏战罢?”
微微一笑,福康安继续道:“虚张声势,让林爽文等人心惊,按耐不住,便会自乱阵脚!实际上,两万兵力即可!”
原来如此,听罢他的解释,乾隆朗笑称赞,“好!就依你所言,即刻放出风去,就说朕欲派十万兵力!围剿贼军!”
富察府,才用罢朝食的明珠正在漱口,闻听下人来报,说是雅尔檀姑娘求见。
明珠点头应允。
雅尔檀进来时,瞧见明珠对她笑脸相迎,不似昨日那般冰冷,料想应是她表哥已对表嫂道明了真相。
“都怪表哥,是他让我陪他作戏,害得表嫂对我有所误会。”
明珠温笑道:“如今真相大白,我断不会再冷落你。”
“那就好,”雅尔檀这才放心,又大着胆子央求明珠带她去看看封廉的儿子。
明珠不好拒绝,便答应了。
路上,她提醒道:“云川自小没有母亲陪伴,是以性子有些冷清,你万莫介意,混熟了会好些。”
“我猜到了!”雅尔檀可是有备而来,“我已为云川和德麟都备了小礼物,相信他们会很喜欢!”
“是么?”明珠赞道:“你真是有心了!”
到达两个孩子所居院落,德麟欢喜迎上来,云川恭敬行礼。
小小人儿,十分谨慎,雅尔檀注视了他许久,随后让丫鬟奉上礼物,“德麟,云川,我叫雅尔檀,是你们的表姑,初次见面,表姑给你们带了礼物,你们看看喜不喜欢!”
德麟也不客气,顺手接过,又了道谢,云川愣愣接了礼物,心中奇怪,这德麟的表姑居然还给他也带了礼!
打开一看,竟是一把麒麟宝剑,剑鞘十分精致,而尺寸也不是大人的,而是少年可以拿的,德麟看了看自个儿的,问这表姑,为何两把剑一模一样。
“宝剑成双啊!免得不一样,你们兄弟争执不是?”
那倒也是!德麟只道自个儿很喜欢,“阿玛一直说要送我宝剑,可他总是只记得额娘的生辰,都不记得我的,表姑这把宝剑我很喜欢,多谢表姑!”
德麟也不认生,亲切地唤着她,雅尔檀很是欣慰,摸着他的小脑袋,不停地夸他聪颖。
然而云川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宝剑,雅尔檀还以为他不喜欢,一问才知,原来他正在思索,说是想带这把剑随他爹爹上战场!
雅尔檀闻言笑道:“云川真是好孩子,等你再长大些,就能跟你爹上阵杀敌了!”
陪孩子们玩儿会子,明珠与雅尔檀各自回房,福康安自宫中回去时,瞧见明珠以手托腮,目光怔怔,忙问她可是还在生气,
“没,”叹了口气,明珠说是想起了香儿。
她不会无端提起香儿,难道是有什么心思,“你不想撮合雅尔檀与封廉?”
“姻缘之事,强求不得,我们认为合适的两个人,却不一定能走到一起,一如当初的云霄和吴琼山,到底是错过了,”虽然雅尔檀性子不错,但毕竟先与香儿认识,明珠心底自然偏向她多一些。
踱步到窗前,窗外绿荫成片,却有知了鸣啼,叫得人心烦,
“只是不知,香儿如今是什么情形,倘若她还在等着封廉,而封廉又有了其他女人,她岂不是很可怜?”
“香儿在暗,我们在明,她若真的还想着封廉,大可与封廉写信联系,这么多年了,她都不肯透露音信,想必是又嫁人了罢!”
他的猜想也有几分道理,可明珠仍旧不想多管,但看封廉的态度。
听说他后日便要启程,明珠顿觉怅然,“这么快?才回来两日,又要走!”
“舍不得我么?”自身后拥着她,福康安安抚道:“你且放心,我会尽快了结那林爽文,待我打胜仗归来,便可时常陪着你。”
“之前你去甘肃镇压叛乱时,我还不怎么担心,可这次要渡海,海上风云莫测,我心里不踏实。”
“渡海的不止我一个人,还跟着军队呢!你放心,他们定会小心行驶,不会置我于危险之中,我若有什么意外,整个水师该陪葬了!”
真有那种情况,难保乾隆不会迁怒福建水师,但这话都是安慰明珠,毕竟海上风浪难料,纵然众人有意保他,可若真有什么突来的巨浪,谁也无能为力,这些他心里清楚即可,并不打算告知明珠。
在她脸颊轻啄一口,福康安还想继续亲热,忽闻一道细亮的女声响起,“大热天的,搂搂抱抱!你们也不嫌热!”
原是伊贝尔!无奈松手,福康安不悦轻斥,“你这丫头,忒不懂规矩!进来也不吱一声!”
“我不是说话了嘛!”她明明出声了的!
“进门前吱声!进来后才说顶什么用?”若不是女儿闯进来,他早该亲上明珠了,“万一看到不该看的可就不好了!”
“怪我咯?”伊贝尔很不服气,“这大白天的!您莫做些不该做的,我就看不到了呀!”
嘿!这丫头还有理了!败下阵来的福康安看向明珠,数落道:“瞧你女儿,多会犟嘴!”
“难道我不是你女儿么?”伊贝尔抱臂一哼,福康安懒得跟她再扯,让她转过脸来,看看可有留疤。
伊贝尔却不肯扭脸让他看,径直来到明珠身边,拉着她小声问,“额娘,你不跟阿玛生气了么?那个女人到底是谁?阿玛到底喜不喜欢她?”
女儿还真是爱管闲事,明珠忍俊不禁,告诉她那雅尔檀是她的表姑,喜欢的人是云川的父亲。
“这样啊!”确定她阿玛没有二心之后,她才对他收了成见,规规矩矩与他说话,不再呛人。
明珠又与他说起苏果才添了一个小男孩儿,有两个月大,暑天太热,估摸着她没敢往外抱,福康安便携着她一道去乌尔木家看望。
伊贝尔一听可以出去,也嚷嚷着要同行。一家人便出门去了。
提起乌尔木,福康安只觉好久没见他了,“这乌尔木,昨儿让他回家看孩子,到现在也不回!”
父子情深,可以理解,明珠笑道:“苏果生孩子时他都不在家,现下难得回来,自然是抱不够的!”
明日启程,出发在即,封廉正在家中收拾行装,忽闻一女声唤道:“封大哥!”
封廉抬首,一看是雅尔檀,并无甚反应,只淡淡应了声。
进了门,她却不说话,封廉边收拾边问,“有事么?”
“呃……我……从甘肃走时,在庙中求了道平安符,听闻你明儿个要走,就想把它送给你,以保平安。”说着,雅尔檀拿出那平安符,颤颤地递给他,生怕他不接。
而他果如她所料,并未伸手,只是自顾自地忙着,“命在自个儿手里,神佛无用。”
“只是讨个吉利嘛!”
他明白她的心思,却不想与她有太多牵连,是以果断拒绝,“多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
就在雅尔檀尴尬之际,封云川进了屋,唤了声“爹”。
瞧见雅尔檀在此,他又唤了声“表姑”。
“哎,”雅尔檀脆声应着,“云川回来了!”
云川对她的称呼惊了封廉,“你怎么唤她表姑?”
不然该如何呢?“德麟这样唤,我跟他一样啊!”
“德麟还唤福爷为阿玛呢!你也与他一样?”
“可是我……”无端被爹爹训斥,封云川低着头,红了眼眶,“是不一样,德麟有娘亲,我并没有……”
心疼不已的雅尔檀忙去哄他,忍不住埋怨封廉,“你跟孩子较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