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的倒挺多,转了转眼珠,香儿忍俊不禁,“谁说睡在一起就要怎样,你不会老实些么?”
“好罢!”
以往两人时常在一起品茶饮酒,谈天说地,每至半夜,他都会离开,倒从不曾在她房中留宿过,今日有此机会,他自然是期待又忐忑。
两情相悦之人躺在一起,拥吻再所难免,不一会儿,封廉自觉浑身热燥,忙松开了她,“还是离你远点罢!我怕我忍不住……”
气血方刚的男儿,要他强忍,岂不是折磨,香儿理解他的难耐,凝眸低语,“那就不要忍……”
“啊?”侧首看向身边佳人,但见她粉脸娇媚,正痴痴地望着自个儿,这么说,她是心甘情愿了?一时间,封廉心潮澎湃,再顾不得其他……
帐里柔情似蜜甜,不觉晨光霞满天。
昨夜福康安归来时,明珠已然入睡,待她晨起,他才与她说了昨日的趣事,明珠笑他做媒上瘾,先是云霄,又是什么香儿。
“唉!”提起博和托,福康安心中郁郁,“云霄那桩姻缘,最终散了,也就不提了,但愿香儿与封廉两人能白头到老。”
祈愿是好,然,来日方长,变数丛生,皆不是他管得了的,“能不能白头到老是他二人之事,你大可不必瞎操心,媒人只管定亲成亲,断不会管他们能不能生孩子,会不会厮守一生。”
“那倒是!不管旁人,反正咱们定能相守到老,到时候遥看儿孙乐满堂,闲话当年忆过往。”
看着镜中的容颜,明珠期待又害怕,“那时我该老了。”
“你老我更老,”接过丫鬟手中的簪子,福康安亲自为她簪发,“咱们相看两不厌!”
若得相守到白头,不负半生孤与忧。
昨晚吃瘪的钱大少越想越觉憋屈,便愤愤然找他舅父云南巡抚去告状,却被孙士毅一顿训斥,
“你这小子,整日只知道吃喝嫖赌,从不肯正经做事,为你爹分忧!那乔翼梁都知道暗中巴结新总督,而你呢?连福康安都不认得,还跟他抢女人!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亲外甥!真是绝了!”
“舅父……我……”理亏的钱大少无可辩解,抬起脑袋试探着问,“那我今晚就请他?”
“得了罢!”孙士毅嗤道:“人都得罪了,再请他会去?”
见他脸色不好,钱大少顿生忧虑,“那我该如何啊,舅父?”
烂泥终归扶不上墙,孙士毅也懒得再指点他,只要他不再惹是生非就阿弥陀佛了,真不敢指望他能为自己做什么,“此事你不必再管,切记往后莫再惹他便是!”
“哦!”钱大少悻悻点头,孙士毅深感头疼,
“才走个李侍尧,又来个福康安,都是如狼似虎,不好应付啊!”正说着,下人呈上一封信,孙士毅一看,是和珅寄来的亲笔书信,拆开信看罢,不由叹道:“当真是前走虎狼后有豺豹,进退两难呐!”
且说这花姨不见香儿归来,又不敢去总督府要人,只好去找乔翼梁。
乔翼梁暗叹她向来精明,今儿个却犯糊涂,“那代表福爷看上你们家香儿了啊!这是你清媚楼的荣幸!”
“可是一千两只是包一夜,他若真想为香儿赎身,也不是不可,但是……”花姨动了动手指,呵呵笑道:“总要表示一番罢?”
这话实在好笑,“如今香儿又不在我府上,你暗示我作甚?”
“哎呀二少爷,我不是不敢去总督府嘛!您跟总督大人熟识,我才厚着脸皮儿来求您支招儿不是!”
“要我说,你还是回去罢!权当没养香儿这个丫头!”
“那怎么成?”花姨心有不甘,“香儿貌美如花,我辛苦培养她那么多年,都不许旁人染指,正是指望她日后为我挣一大笔银子呢!”
嗤笑一声,乔翼梁将她道:“如若不然,你这会子就去总督府要银子?”
花姨却是有心无胆,“我这种身份,哪里入得了总督府?即便入了,只怕明儿个我这清媚楼就要被贴封条咯!”
“怕什么?”微抬眸,乔翼梁打趣道:“你背后不是有人撑着嘛!”
两人都心知肚明,花姨也不好装傻,放下茶盏哀叹道:“人都下狱了!生死未卜啊!”
“那就暂且忍忍罢!”今儿个的天着实闷热,乔翼梁挥开折扇,不耐地扇动着,不意陪她多耗,回房有瓜果冰心,有丫头扇风按捏,自在舒坦,何苦闷在这堂中陪她,
“一千两我也没少给你,你旁的女儿赎身,不过也就是千八百两!”
“香儿不一样!我可是把她当花魁培育的!”
乔翼梁但笑不语,话说两遍,未免让人厌烦,瞧出他有些不情愿,花姨识趣告了辞,惹不得,她只好躲,如乔二少所说,她只能当作白养香儿了。
且说封廉与香儿那晚行了房,他便想着该与她成亲拜天地,父母双亡的他也没什么亲人,福康安派人在附近给他们找了一座小宅院,他们两人便打算在此成亲。
成亲前两日,香儿忽然跑来求见明珠,怀中还抱着一个包袱。
明珠只是从福康安那儿听闻她与封廉之事,私下倒没怎么与她说过太多话,也不知她今日来此却是为何。
但见她将包袱放在桌上打开,除却几件衣衫,还有一个盒子,开了盖,里面装的竟都是金银珠宝!
“你的家当?”
“嗯,”点了点头,她望向明珠道:“香儿自知突然来找夫人很是冒昧,可我实在想不出其他法子,这是我在清媚楼时私攒的银两,我与封廉将要成亲,我会拿出一些算作陪嫁,但不会全部拿出来,
毕竟,我在清媚楼中,见过的,听过的被男人哄骗抛弃的女子多不胜数,我与封廉算是两情相悦,相识两月便要成亲,虽然我中意他,也信任他,但我不信任男人善变的心……“
说到此,明珠便算明白了,“你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正是!但我无亲无故,实在不知该交由谁保管。听福制台夸夫人是大好人,我才想着过来找您,”香儿颔首致歉,“冒昧叨扰,还请夫人见谅。”
明珠倒觉香儿此举甚是理智,“无妨,你的想法没什么不对,我很赞赏,女人实不该被一时的情感冲昏了头,而倾尽所有,若能得那人同样倾心还好,若是中途变了心,那遭罪可怜的便是女人了。”
云霄想起自个儿当时为了逃离博和托,连放在他家中的一些衣物首饰都未去拿,实在是傻,拿回来送与穷人或是乞丐也比便宜了博和托要好!
相比之下,这个香儿倒是十分精明,再喜欢,也不忘为自个儿的后路作打算。
明珠亦觉她聪颖伶俐,答应替她保管,又留她坐下说话,到了晚膳时分,还让她在此用膳,以致于福康安进门时还以为自个儿走错了地儿,看了看门头,的确是他家啊!不由吃惊道:
“香儿?你怎么在这儿?话比苏果还多,可别烦着明珠!”
“什么嘛!”香儿撇嘴道:“夫人可喜欢与我说话了!”
“是啊!”明珠欣慰笑道:“总算有人能陪我唠唠闲话,我也不至于那么烦闷。”
香儿闻言,欢喜雀跃,“那我以后天天来陪夫人!”
明珠自然愿意,“好啊!”
她还真是自来熟!福康安故意道:“哎,你不是过两日便要成亲嘛!还有空乱跑?”
说是要成亲,可她真的很闲,实在不知该做什么,“我与他皆无父母亲人,这成亲再简单不过!他去找媒人了,我的嫁衣已然做好,我有什么可忙的?”
明珠与福康安提议,“既是没人,你去给他们捧捧场?”
“我?”未料明珠会作此说,福康安深感为难,摊手道:“我堂堂总督,给一个新兵贺喜?这太不合适!”
被拒绝的明珠不悦板脸,“你不去那我要去!”
“啊?”福康安闻言只道万万不可,“你还怀着身孕,这大热天的,万一中暑,可如何是好?”
“你去,或者我去,”明珠敛了愠色,微笑视之,“你决定。”
望了望天,福康安心道:我有的选择么?
福康安若是去了,必然会带份厚礼罢!一想到有礼可收,香儿不由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