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期待幻想着,有一天,明珠会开始在乎他,而今真的感受到了,他又觉得好不真实。
故意卖关子么?可惜她已经看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哦?”相较之下,福康安更愿意听她亲口说出,“那你说说看。”
哪料她并不肯如他所愿,傲然扬首,“你不说,我也不说。”
“好啊!”福康安无可奈何地笑笑,“现学现卖啊你?”
本以为他已不在人世,如今生还,明珠只觉不可思议,便好奇问他是怎么上来的,“那江中水那么深,水流湍急,你又怎能跟着船行?”
神秘一笑,福康安拿出一物给她看,“有这个。”
却是一把铁钩,“这是……”
但听福康安为她讲解,“此乃莲花钩,合起来小巧玲珑,一打开便有五个铁钩,我刚跳入水中,就是拿它钩住船木,顺船而行,再伺机上船,趁他不备制住他。”
看着莲花钩的细链,明珠奇道:“这般细,不会断么?”
“不会,”福康安很有把握,“这是军中特制的,测试过的,只是水流太急,手拉着它,磨得有些痛。”
想着方才的情形,明珠只觉后怕,问他在水下是什么感觉。
“嗯……”福康安如实道:“轰隆隆的,听不清水面上的声音,有几次险些被猛流冲走!”
“那你还跳?”明珠数落道:“为什么那么傻?倘若你真的因此丧命,那我……”
“你怎样?”福康安十分期待她的后话,笑眯眯瞧着她。
难为情的明珠瞬时改口,“我……我改嫁!”
“哼!”闻听此言,福康安醋意大发,“才刚谁说只要我一个丈夫,现在又要改嫁?”
抬眼看着他,明珠眸色认真,“所以你定要好好活着,不能比我先死。”
“那是,我夫人这么漂亮,不知道多少人觊觎呐!所以我得长命百岁,好好看着你,不能让人有机可乘!”
几句话逗得明珠破涕为笑。轻拥她入怀,福康安不再玩笑,正色道:
“我是真的愿意为你而死,但我又怕,我若死了,再没人像我对你这样好,那你岂不是很孤苦?
你不是不信诺言么?可我说过,要守护你一辈子,所以我必须得活着,活着履行我对你的承诺。“
“我知道,我都知道……”
不知她此话何意,福康安茫然问她,“你知道什么?”
他都能为了她拿性命作赌,她为何不能对他敞开心扉呢?既然去了心锁,也没什么不可说,明珠坦然对他道:
“旁人的话我可以不信,但该信你,因为你是我夫君,是唯一一个,愿意一直对我好的人。”
守得云开见月明,原来竟是这种感觉,看来皇天真的不负有心人!福康安开怀笑着,又紧拥着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满足过!
此时江边已有官兵把守,乌尔木在马车旁候着主子,却被上了岸的福康安挥退,他对明珠提议道:
“咱们骑马回去罢!”
“可是你的伤,能耽搁么?”明珠希望他能快些回府包扎。
福康安只道小伤无妨。
一直躲着的船夫被官兵抓住,乌尔木询问道:“主子,这个船夫……”
“带回府审问。”
明珠本觉得那老头应是冤枉的,但有属下在,她若当众求情,岂不是驳了福康安的面子?如此想着,便没有出声,想着回府无人时再与他说。
回府的路上,两人同乘一匹马,夕阳已落山,福康安拥着她顺手扯着缰绳,不疾不徐地慢行着。
将夜的风轻柔凉爽,明珠问他冷不冷,
“已经吹干了,也不觉冷。”话音刚落,他忽然侧首打了个喷嚏,明珠忍俊不禁,“装也不会装像些!回去可得喝姜汤!”
“你突然这么关心我,我很不习惯啊!”
“你属什么的?”
“属狗啊!我跟你说过你居然忘了?”福康安故作生气状,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我觉着你是属骆驼的!”对他好还不习惯?明珠不禁怀疑他内心深处是否有受虐倾向!
贴着她面颊,福康安叮嘱道:“那你可得一直对我好!别只是今天对我好,明儿个又厌烦我,我可受不了这落差!”
闻言,明珠蹙眉看向他,一脸嫌弃,“我怎么觉着你像个女人一样?”只有女人才会患得患失罢?
“什么呀!我又没这个!”说着福康安坏笑着朝她身上摸了一把,明珠不由暗叹,果然又露出男人本色了!
“我知道你是属小猪的,哈哈!”两人欢声笑语,不知不觉就快到了将军府,福康安忽生叹息,
“明珠,我突然很想,这条路没有尽头,我们一直就这样走下去,多美好。”
回府后又是公事缠身啊!回想今日之事,惊险的好不真实,赌一场生死较量,幸得他命大没死,没有失去明珠已是万幸,因此赢得了明珠的倾心,更是值得。
心急如焚的两个丫鬟在府门处左盼又盼,终于瞧见夫人安然无恙归来,喜极而泣,苏果抹泪道:“还好找到夫人了,吓死奴婢了!都是奴婢不好,只顾玩儿,看丢了夫人!”
这两人跟她久了,到底也知心,明珠忙上前劝慰,“傻丫头莫哭,我不是好好的嘛!”
还敢哭?福康安觉着自个儿没罚她们已是天大的仁慈!“你无事则罢,若有什么,我是断不会饶了她们!”
眼瞧着人家小姑娘伤心难过,他非但不怜香惜玉,还加油添醋!实在无情!明珠回头瞪向他,“凶什么?”
“我没凶啊!是你在凶我罢?”莫名其妙的福康安一脸委屈,“哎你们评评理,我跟夫人谁在凶?”
这理她俩可没胆子评,哪个都不敢得罪啊!丫头们一个劲儿地围着问明珠可有受伤,明珠只道无碍。
福康安听得一阵心酸,“爷的胳膊还在流血,你们都瞎了没一个关心我!真是养了一群白眼儿狼!”
苏果一看他伤处,吓得惊呼,“哎呀!真是哎!”
臭丫头真会说话!什么叫真?“难道还有假?”
看到血有些发怵的苏果不由后退,“奴婢包得不好呀!还是请大夫来给您包扎罢!少爷您再忍忍啊!”遂唤乌尔木去请大夫,乌尔木笑道:“早请了!还等你说!”
“先沐浴!湿衣服贴着身子真难受!”福康安又扭头对明珠挑眉,暗送秋波,“那会子抱你的时候把你衣服也沾湿了,你也得沐浴,不如咱们一起?”
居然想鸳鸯浴?明珠羞斥道:“得寸进尺!”
难道她不应该娇羞答应嘛?“哎,我为你受的伤啊!你就不能补偿我一下?”
明珠微睁大眼,口中一脸真诚地说着冠冕堂皇之辞,“我是心疼你啊!受了伤就该歇着养一养,莫胡思乱想,对伤势不好。所以还是各洗各的罢!”道罢旋即转身回了房,云霄跟上前去准备伺候她梳洗。
“喂……”失望目送她离去,无言可辩的福康安不禁腹诽:说好的英雄救美之后便是美人感动得以身相许的戏文都是骗人的!哼!
苏果见状玩笑撇嘴道:“这种过分的要求夫人怎么会同意嘛!明摆着的事儿,少爷您就不该提!”
“你懂什么?”福康安此时得意洋洋,“明珠已经深深地爱上我而不可自拔了!”
“是么?”苏果赶忙抬头看看夜空是不是有太阳!还是月亮啊!那定是少爷在做白日梦!“夫人怎么爱上您的?”
“不能说!这是我们的秘密!”
福康安平日里对待下属总是冷着一张脸,人人惧怕,对她俩格外宽容也是因着明珠,每每他开心得像个小孩时,那必定是因为夫人给他好脸色了,看他心情好,苏果也敢跟他说笑,“哎呀!少爷您说说呗!”
“不说!”有关札兰泰之事,他也不愿多说,“爷要沐浴!快去备水!”
“好罢!”失望的苏果领命退下。
晚上,洗漱过后,两个丫鬟依命退去,明珠亲自为他解扣,脱到臂膀处,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弄伤他,“是不是很疼?”
“是啊!是啊!”看他点头如捣蒜,明珠便知他是故意夸大其词,想博她心疼,当下也不拆穿,却听他又道:“其实,只要你亲亲我我就不觉着疼了!”
亏他说的出口,明珠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让我瞧瞧这人脸皮能有多厚!”
“哎呀!下手真重!好疼啊!我不管,就这里,你亲一下,算是补偿!”
瞧他这般实在假到离谱,明珠都不愿理他,奈何他再三要求,耐不住他啰嗦,明珠只得勉强同意,“那你闭上眼。”
“好!”难得她同意,福康安自然乖乖听从,从未主动过的明珠鼓起勇气垫起脚,才凑近他脸颊,老实不动的他忽然扭脸,以唇相印。
出其不意的举动吓得明珠正要闪躲,却被他机智地搂住,后退不得,不甘浅吻的福康安才探入她口中,却觉手臂一痛,原是受到惊吓的她一紧张扶上他臂膀,正是他受伤之处,
甜吻未得反吃痛,暗叹一声倒霉的福康安只好松了口,去看臂膀,明珠见状惊呼,“糟了!渗出血了!”
福康安不以为意,拉着她坐在床边,“没事儿死不了!
害怕他往后再冲动,明珠在他身旁坐下叮嘱道:“瑶林,你记住,以后不许再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不许为任何人而死,不许……”
听不清她喋喋不休的嘱咐,他在意的只是前两个字,“才刚你叫我什么?”
才刚?她说什么了,“我让你记清楚啊!”
“不是,再前面!”
他突然这么问,明珠一时也想起自个儿究竟还说了什么,福康安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你居然……唤我瑶林!”
他为何会是这般震惊的神色?明珠不禁怀疑,难道她唤错了?不应该啊!明明他的字就是瑶林,福隆安是珊林,她不可能记错啊!
疑惑间,却听福康安问道:“能不能,再唤我一声?”
“啊?”他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有这个必要么?才刚只是无意喊出,如今故意要她喊,她只觉难为情,红了脸低眸道:“我说不出来。”
“可是我想听啊!你大都直呼我名,从未这样温柔的叫过我的字!”软的不吃福康安预备来硬的,“你若不喊,我就……”
抬眸,明珠惊恐地看着他,“就怎样?”
“我就不听了呗!”
还以为他又要怎样吓唬她呢!闻言明珠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