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淡云的脸一阵白一阵红,撇开视线辩解。
“大是大非面前,我绝对错不了。这幅画是我此次回国的重要目标之一,我只是为达到我的目的费一些手段罢了,这有什么稀奇!”
“不稀奇。”肖崇望疲倦低声:“于你而已,已经不稀奇了。你的目的达不到的,你回吧。”
肖淡云微窘,红着脸道:“这一趟回来,我是来带颖慧和这幅画走的。”
“颖慧是你的女儿,你要带走便带走。”肖崇望淡声:“不过,她已经成年了,早已思想独立,听不听你的是另一回事。”
肖淡云垂下眼眸,嗓音坚定:“爸,我非要那幅画不可。”
“我早已说过了,那画归大房所有。”肖崇望罢罢手:“给他们的,便是他们的。他们想如何处置,便是他们的事了。”
肖淡云扯了一下嘴角,冷笑:“这么说,那幅画以后就跟您没关系了,您不会管了,是吗?”
“管不了了,自然不会管。”肖崇望微微一笑,眼底尽是冷意:“不过,他们都是肖公馆的子孙,你若是敢伤害他们,那便后果自负。别忘了,这里是我们炎黄子孙的地盘,不是你一个外国户籍人士能为所欲为的撒泼地。”
肖淡云的脸白了白,沉声:“爸,我答应您……我一定好好保护那幅画,绝不会
将它卖掉。我只是将它带出国,让更多人认识到我们国家古典文物的美和不凡,传扬我们国家的古典文化。这又有何不可?”
“它属于这里,不属于国外。”肖崇望淡声:“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听得我心头一阵阵恶心。”
肖淡云深吸一口气,退开一步。
“爸,真的没有回旋的地步了吗?真的非逼我动手不可吗?”
肖崇望幽幽低声:“先人有云:世上本没有路,人走多了,便成了路。所谓的能不能回旋,在于你的心。退一步海阔天空,要退与不退,在于你能不能放下你的执念。”
肖淡云听罢,脸色渐渐变得暗沉冷漠。
“既然如此,那就怨不得我了。”
肖崇望淡然微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错事走错路的人,终究都逃不过‘天理’二字。你即便能逃得过法律制裁,有钱有势买通人替罪,可你买不到真正的良心,也买不下天理。”
“爸,我不信这些。”肖淡云沉声:“我只是对你非常非常失望。”
肖崇望不再搭理她,再次闭上眼睛。
肖淡云冷冷看着他,咬牙切齿:“你明明知道我现在唯一缺的便是它,你却还不肯将它给我!你我之间的父女情分竟比不上你的大侄子!好!很好!你这儿没有,那我就去你大侄子那边抢!
我身上也流着肖家的血,肖家老祖宗的东西,我也有资格继承!轮不到他肖淡名一家子捡便宜!”
撂下狠话后,她转身气呼呼离去。
身后的刘管家禁不住无奈长长叹气,侧身搀扶住肖崇望的手臂。
“老爷,您累了吧?我扶你回暖房歇息。”
肖崇望缓慢张开眼睛,低喃:“累的不是人,是心。”
“老爷,您要看开些。”刘总管皱眉安抚:“名爷和颖小姐都那么聪明,他们既然答应收藏好画作,便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肖崇望苦笑:“都是我做的孽……古人云,惯子如杀子,我却是惯女来杀我。我太宠着她了,才会让她这样子无法无天,目中无法,目中无人。”
“老爷,你别这么说。”刘管家红着眼睛,低声:“父母爱子,此乃天性。太太早亡,你又要当爹又要当娘,还要料理这么大的家庭,你有多么不容易多么辛苦,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可惜啊……”肖崇望道:“一代不如一代啊!我们的先辈担心富不过三代,一直严格教导后辈们勤勉好学,努力上进。可惜到了我这一代,我没将孩子们教好,孩子们也没教好下一代。肖家啊,一定会从此没落了。”
“老爷子,您别这么悲观。”刘管家支吾:“一众少爷小姐们都还年轻,
只要历练足够,以后还是能成就一番事业的。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不可能兼顾得了那么多的子子孙孙。您要看开些啊。”
肖崇望徐徐摇头:“肖家几百年的悠久历史,在我这一代却要面临家族溃败,人心涣散,让我如何能看得开?我最心疼的女儿只差没拿着刀子逼着我交出老祖宗们最重视的宝贝。而其他则一个个畏手畏脚,胆小如鼠,只记挂着自己分什么,分多少,全然不敢跟她争,更不敢出来帮我吆喝一声。你让我如何能不寒心?啊?”
说到此处,老人家呜呜呜低低哭起来,眼角湿漉漉。
刘管家蹲上前,禁不住泪流满面。
“老爷,这个家只要有您在,它就不会散……您一定要养好身体才行。”
肖崇望虚弱罢罢手:“养不好了,活不久了。与其这样子活着,还不如早些死。我最担心的是……死后无颜面对九泉下的列祖列宗们。”
刘管家抱住他的手,哽咽:“老爷,咱不说这样的话,好不?十来位爷都还是很孝顺您的,名爷也是。您这样子,他们如果知道了,必定会很难过。”
“唉……”肖崇望低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能为他们争取得到的,该铺的后路,我都已经一一铺好了。能走多远,能走多好,还得看他们个人的
造化。至于一众颖字辈,估计会很悬。一个个都不是经商的料,却一个个要富贵要从商。也许不用多少年,他们大多都会变穷光蛋。我给他们花钱买经验垫钱好些年了,至今还没一个能独立闯出名堂来。不仅如此,一个个好高骛远,脚踩在棉花上。唉……谈什么未来!”
“您别想太多,顾好自己要紧。”刘总管哄道:“名爷说他办好事后便会给您报平安,指不定已经有好消息了。”
“多久了?”肖崇望眯眼问:“一个多小时了吧?”
刘总管忙不迭点头:“差不多了。”
肖崇望略一思索:“估摸是平安了,不然早传坏消息过来了。”
刘总管为难解释:“要不是保安里头有人有异心,暂时还查不出来,不然咱们就能派人保护名爷他们一家子……”
“他们自己能灵活应付,再好不过。”肖崇望道:“小颖很聪明很冷静;袁博那小子浑身是胆,傲气内敛,都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有他们这两个晚辈在,托付此任务给大房我才能真正安心。”
这时候,侧厅的电话响了!
刘总管忙凑过去接听,诺诺应是。
一会儿后,他俯下凑在老人家的耳旁,低声:“老爷,成了。画在银行保险库了,安安稳稳的。”
肖崇望总算露出笑容,欣慰低低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