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公馆，侧门小厅
身穿小礼服加呢绒大衣外套的肖颖慧坐在沙发上，妆容精致，发丝油亮光滑，美丽动人。
可她漂亮的小脸蛋上，却一丝笑容也没有，眼睛暗沉无光。
团圆饭不欢而散，除非大房的人外，其他人都还不敢走开，紧张又关切等着老爷子的消息。
大家走来走去，当瞄到肖颖慧一人独坐在侧厅里，都不敢走进来，假装聊天或有事匆匆离去。
很快地，刘管家微微弓着腰走出来，解释说老爷子疲倦睡下了，让大伙儿不必担心，早些回去歇息，晚上不守岁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脸色各异。
好些人上前关切询问老爷子的情况，希望能留下帮着守夜照顾，都被刘管家制止了。
“各位爷和夫人的心意，老爷子早就知道了。他刚才吩咐说，他要好好睡一觉，让我守在一旁就行，就连名爷也不要留。诸位先回去吧，等老爷子精神好些再过来。”
众儿子儿媳听罢，才各自坐车回去了。
淡字辈的先后离去了，颖字辈的也三三两两回去，轿车进进出出，人声鼎沸，直到十点多以后才安静下来。
一个仆人埋着脑袋，静悄悄拐进侧厅。
“颖慧小姐，外头送你的轿车已经安排好了。”
肖颖慧垂下眼眸
，嗓音略带着一丝沙哑。
“我不回去，今晚我要住在这边。”
仆人微窘，忍不住提醒：“颖慧小姐，来接你的是城郊别墅的轿车。淡云姐让你快些回去，别着凉感冒。”
肖颖慧腾地起身，仆人以为她要回去了，连忙侧开身子。
不料肖颖慧错开她以后，径直往客厅的中央走去，优雅落座在电话前，拧起了话筒，迅速按下一窜号码。
仆人见她要拨打电话，连忙退了开去。
很快地，电话接通了。
肖颖慧没好气道：“让我妈接电话！快点儿！”
片刻后，她再度扬声：“妈，我不回去了，我要在这里陪着外公。我管你同不同意，反正我就要留下。我是外公带大的，他老人家被你气病了，我怎么能袖手旁观？你不孝，不代表我就得跟你一样不孝！对！我就是缺教养怎么了？我活了二十多岁，你才养了我几年？这十几年来如果没有外公，我上哪儿依靠去？你生我却不好好养我，我能有教养吗？这是你的错还是我的错？！”
顿了顿，她腾地卯足劲儿大吼：“是！是！什么都是外公的错！外公这儿也不对，那儿也不对！他就没有对的时候！他最大的错应该是生下你，还那么疼你！他还错在帮你养女儿十几年，然
后却被你数落得一文不值！”
“是！我不像你！我跟你一点儿也不像！我当然不可能跟你相像！我身上尽管有一半我爸那边的国外血统，可我却比你更像肖公馆的人！我的胳膊不会往外拐！你忘了？我姓的是‘肖’！我早就当我自己是肖公馆的人！我们家落难的时候，是外公收留了我！在我心里，外公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亲人！今晚我不发作，就是给你最大的面子！但没有以后了！绝对没有！”
“没错！不管你有没有跟外公彻底闹掰，我都会站在外公这一边！我已经长大了，我二十多岁了，不是两三岁！我懂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不可能！我是不会回国的！我在这边有工作有家，我要一直留在帝都这边。”
“肖公馆就是我的家！我在这边十几年了，我在这边一直很好，犯不着你担心。我不怕！我有工作，我还有双手双脚，只要我勤快干活，我就能生活得很好。不管外公分不分家，有没有分给我，我都能活得下去。你不用威胁我，我肖颖慧最不怕被人威胁！”
“没错，你是我的妈，是我的亲生母亲。可哪有怎么样？外公他也疼我，而且他养我的时间比你和我爸都要长，长了足足三分之一！他养我大，我有
责任给他养老，照顾他年迈。你扯那么多做什么？这跟大房有什么关系？外公疼肖颖又怎么了？他最疼的还是我。人家肖颖二十来岁，在外公身边有几天？外公跟我说过了，他疼爱肖颖是因为她长得像他最尊敬的大哥。他爱屋及乌没啥不对的！你跟自己的亲生父亲斤斤计较，闹他偏心大房，你不觉得你很傻吗？”
“你不傻？你不傻你计较什么？有你这样子逼自己亲生父亲的？外公究竟欠了你什么呀？不不不不！我不可能帮你！外公的东西，他要怎么分就怎么分，我绝不会干涉。凭什么呀？他老人家自己的东西，分给谁不都是他自个的意愿做主吗？我做什么要帮你劝外公？”
“是是是！你可总算说对一句话了！我的心早就留在肖公馆了，回不去了。刚才我坐在侧厅里想了好久，我也终于想明白了。我劝你一句吧，你别因为你的一己之私，害了外公也害了你自己。之前你做什么我没心思去管，但从现在开始，我就要站在外公的身边去。你要是再搅动其他人来跟外公闹，那我就跟你对着干！”
“对！我说话算数！我绝对做得到！你不用威胁我，也不用这么生气。当初你要是不图方便，不图前程似锦，辛苦将我一
手带大，可能我就真的什么都听你的。但事实不是！我现在开始就不听了！请你走，麻利走远点儿，别再来打扰我和外公！”
语罢，她重重“啪！”一声扣下话筒。
她气呼呼扭过身，却腾地愣住了。
只见鲁深浅正站在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听了多少她的话，在接触到她的眸光时，连忙慌乱避开她的眼睛，假装镇定垂下脑袋。
“颖慧小姐，刚才春梅说你今晚要留下住，不过接你的车一直等在大门口外，你要不要——”
“不要！”肖颖慧沉声打断：“我要搬回来住了，不止今晚而已。你让司机开回去，就说我不会再回去了。”
鲁深浅为难低声：“颖慧小姐，这……不太好吧。眼下公馆里乱得很，你住下恐怕不怎么方便。”
“少唬我！”肖颖慧鼻尖轻哼：“乱在哪儿？乱的是人心！我的心没乱，我好着呢！肖公馆这么大，难道差我一个房间？我还是回原来的老房间住，让他们去收拾。”
“哎哟喂！”走回来的刘总管刚好听到最后一句，苦笑连连：“我的宝贝小姐呀！你就别闹了，先跟司机回去吧。你不走，他不好跟淡云姐交代。饭厅那边还乱糟糟的，仆人都在忙着收拾，哪里有空干其他活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