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先别砍!”
飞也似跑过来一个人,却是徐天行身边亲卫小七。
身后不远处,徐天行也是急匆匆赶过来。
小校一见是徐天行,便示意兵士先停止行刑。
徐天行走近了沉着脸问:“怎么要杀我的人啊?”
小校轻笑一声:“巡城民壮遇敌则逃,丢了兵刃,按军法是死罪。”
徐天行大怒:“军法?民壮刚刚入营,哪懂得什么军法?要行军法,冲我来行!”
小校当即摆手道:“徐百户这是说的哪里话来。”
当即就让兵士把人放开。
然后看着徐天行道:‘百户如今可是要为这些人开脱?’
徐天行道:“有何责难我一力承担!”
小校听了点点头,冲徐天行拱了拱手,就带着手下兵士回去复命了。
现场民壮就是一阵唏嘘,心里感激,乱纷纷的嚷道:“多亏徐百户,救下这三十多条人命!”
“今后但请吩咐,无有不从!”
“俺今后只听徐百户一人的!”
乱哄哄喊成了一片。
杨玄心里暗自冷笑:好个徐天行,这一手玩的实在漂亮,不费分毫,就收服了一众民壮。
徐天行趁热打铁,指着城墙道:“大家伙上城墙!助边军守城!千万莫要贪生怕死,丢了咱们脸面!”
众人哄的一声,口里纷纷应和,拿着兵刃就往城墙上涌去。
杨玄他们也在其中。
武邑关城墙上几百名边军严阵以待,民壮们也纷纷倚着垛口望向城外。
远处尘土飞扬,腾国人的军队已经开过了城外哨卡,一直走到离城三箭的距离才停住。
但见对面军容整齐,中间是步卒,骑兵在两侧。
黑压压一片,将城外的空地挤得满满当当。
骑兵中分出一骑,又向前跑出一箭地,冲着城头上喊道:“腾国大军在此,开城免死,献城者赏百金!”
话音未落,只听弓弦声响,当即被射落马下。
武邑关的城墙上立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杨玄看的清楚,是几名边军操弄着一架横弩,射出了这一箭。
横弩专为守城用,比步弩要大上一号,又比车弩小很多,操作起来非常灵活,射程也远。
这一箭射出,守城一方士气大振,却也惹恼了腾国兵马。
大群步兵举着橹盾开始向武邑关缓缓移动。
这些兵士穿着皮甲,带着皮盔,只露出一双眼睛,整个身体被厚重的橹盾挡住,遮护的严严实实。
后边弓箭手弯腰低头紧紧跟在队伍后面。
城墙上的人都紧张的看着城下,眼镜死死地盯着最前面那一排腾国兵。
眼看着腾国兵离城只有二百步了,城墙上一声号令,边军纷纷将箭搭上,然后向着城下拉满了弓弦。
弓弦刚刚拉满,第二声号令就到了,数箭齐发,飞蝗一样扑向攻城的那些人。
与此同时,腾国步兵后面跟着的弓箭手也纷纷搭箭上弦,远远冲着城墙仰射过来。
腾国步兵虽然遮护的周全,奈何守城一方居高临下,箭支从盔甲和橹盾缝隙中钻进来,中者倒地哀号不止。
即便如此,队列依然整齐的推进。
如此距离,临阵不过三矢。
三轮羽箭射完,腾国兵马已经离城不到百步。
发一声喊,便全速冲向城墙,弓箭手也不再掩藏身形,就那么直直站在那,全力向城墙上发射箭支,掩护城下步兵冲锋。
城墙上不时就有人被射倒,双手捂着脸,大声惨叫不止。
垛口和地面满是殷红的血迹,伤兵被拖到墙角,将征发来的门板斜放好,替他们挡着流矢。
杨玄看着地面殷红的血迹,眼神直勾勾的,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耳边全是嘶吼声,惨叫声,咒骂声,远处腾国军队阵列里敲响了几面军鼓,鼓舞着攻城部队的士气。
杨玄耳鸣了,用手指挖了几下,不起什么作用,头晕晕的,想吐。
杨家村剩下的民壮紧紧围在他身边,唯恐他有什么闪失。
远远的望见总兵官王剑心在一众将官和亲兵的簇拥下来到城墙上。
王剑心身后跟着的边军也快速的补充到城墙上,或是拿起弓箭,或是摆弄着横弩,或是拿起短矛往城下投掷。
一个小校跑过来大声喊着什么,杨玄耳朵嗡嗡的也听不大清楚,看着小校的脸都是重影的。
身边民壮着急,伸手抓住他衣服不住的摇晃。
慢慢的一切开始清晰了起来。
小校手握上刀把,指着民壮们大声喊着:“力气大的民壮用石头往城下砸他娘的!”
“奉王总兵令:凡是部属失其长官者,全队皆斩!若有部属全部阵亡而长官独活者,斩!”
杨玄听了心里就是一惊,这也太过严苛了。
这是逼着大家拼命啊。
城墙上一个老军手里刚发出一箭,听到小校喊话,转身冲着小校的方向就喊了一嗓子:“兄弟们!杀敌!”
城墙上无数人挥舞手中的兵器附和:“死战!”
杨玄缩在墙角,他不想站起来。
他个子太高,怕站起来被下面的弓箭手当成活靶子。
他可不想被人一箭射到脸上。
城上督战的小校看到他们一小堆人气也是不打一处来,抽刀在手,就直奔杨玄他们几个。
“你们几个贼厮鸟,就是爬在墙角守城的吗?上官有令:怯战畏敌者斩,今天就先拿你这厮鸟人头发发利是!”
挥刀就奔着离他最近的民壮砍去。
小校作势要砍,民壮矮着身子抱着脑袋,把眼睛一闭就等死。
刀没砍下来,一支流矢横插在小校脖子上,鲜血直冒。
小校倒地一手捂着脖子,眼睛瞪得大大的。
眼看着民壮蹑手蹑脚过来,把自己的佩刀抢了去。
他费力的伸手想抓住些什么,手臂却无比沉重。
小校死不瞑目,眼睛睁着,嘴张着,喉头咕噜两声就咽了气。
杨玄知道不能再躲着了,再说躲也没用,下面有敌人,城上有督战队,两头都是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