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大得人心】
春日的夜风还是有些凉。
小世子裹着宽大的披风站在角门外, 伸着脖子左顾右盼。
平王殿下站在上风处,将大半的风用身体挡住, 避免吹到小世子身上。
曲水温声劝道:“二主子,不如您先回屋, 属下们在这里守着,他们一旦回来便立刻去叫您。”
小世子摇摇头,“回去我也睡不着, 还是在这里踏实, 万一有小毛孩儿受伤, 我就算不会治,也能帮忙喊大夫呀!”
曲水被他逗笑了,回屋拿了两杯热茶,“主子们暖暖身子吧!”
小世子把温热的杯盏接到手里,笑嘻嘻地说:“曲水你一个大男人,还真细心!”
曲水哭笑不得, “属下就当是夸奖了。”
小世子咧开嘴笑, “必须是夸奖!”
说着话的工夫, 不远处便传来唧唧喳喳的声音。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铺天盖地的白飘飘乌拉拉地朝着治所而来,顿时将长长的巷子堵得严严实实。
曲水连忙叫人打开大门,引着它们进到院子里。
看着满院子的白飘飘,小世子不由地张大嘴巴——沃的天,大晚上看过去, 果然比白天要震撼一百倍!
其中一个白飘飘速度最快,嗖地一下扑到小世子身上。
继而是两条最长的白飘飘,底下空空荡荡,从树枝上跳下来,夜风一吹,那效果……
亲卫们后背嗖嗖冒着凉风,汗毛直竖。
大伙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只有小世子抱着三只白飘飘义无反顾地往前冲。
海晏随后赶到,神情略显激动,“二主子的法子真好使,那群孙子都给吓尿了!”
河清跟着点点头,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白茅道长给的药粉也管用。”
大伙一听,争相问道:“具体如何?快来说说!”
“姓季的小子死了,是领头的山鹰干的,属下们没来得及阻止。”
平王殿下点点头,并未责备。
顾飞白愤愤地说道:“死了就死了,那个败类,身上的人命没有十条也有八条,没有凌迟处死就算便宜他了。”
海晏点点头,继续道:“其余人也吓得不轻,属下回来之前往个个宅子查看了一番,有好几家正商量着明日一早便启程回京。”
“算他们识相。”顾飞白抚掌大呼,“兄弟们累死累活这么久,都没把人赶走,还是二主子有法子!”
这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亲卫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小世子。
此时,他正被狼群团团围住,头上也乌拉拉飞着许多鸟。
这些狼都是简将军这段日子收的小弟,它们并不怕简浩,也没有伤害他的意思。
然而,一旦有其他人试图上前,狼群立刻就会发动攻击。
天上的小飘飘们由灰灵带领,相互帮忙啄去身上的白袍,一时间,大大小小的白布雪片般从天上飘下来,光是看着就让人心底发毛。
小世子却从容地处在其中,仔细检查着狼们的身体,甚至还把头顶的小鸟抓下来,细细查看,直到确定一个都没受伤,这才高兴起来。
“今晚你们立了大功,明天奖励好吃的!”
简将军超给面子地嚎叫一声,群狼争相回应,深沉的夜色中,狼嚎阵阵,伴着唧唧喳喳的鸟叫,甚是诡异。
亲卫们眼睁睁地看着,心底的崇拜油然而生。
在此之前,很多人都以为小世子是王爷养着的,虽然不敢有意见,却也亲近不来。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真真正正地把小世子当成了“二主子”来效忠。
第二天,白茅道人装扮成仙风道骨的模样,一脸凝重地走到出事的民居附近,嘴里念念有词:“不祥,大大地不祥啊!”
这些人昨晚受了惊吓,此时早就成了惊弓之鸟,听他这么一说,连忙凑过来,战战兢兢地问道:“敢问道长,如何不祥,莫不是……”
白茅手执拂尘,装模作样一番,等到把诸人的胃口都吊起来,他才慢悠悠地说道:“昨晚贫道夜观星象,发现有怨灵汇聚于此,此时一看,果真如此!”
“怨、怨灵?”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想到昨晚的白飘飘,继而是惨死的季管事,院中的尿骚味再一次浓烈起来。
“有冤之灵,枉死之灵,不甘之灵,皆会徘徊世间,伺机报仇,它们可不理会什么冤有头债有主的说法,一旦被缠上,便是不死不休!”白茅沉着嗓子,阴恻恻地说道。
单是他的声音语气,都已经把人吓得抖了三抖,更别说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原本碍于主子的命令还在犹豫的那几家,当即下定决心,收拾收拾赶紧走了。
只剩一些暂时没有收到京城的回信,自己又做不了主的,依旧留在原地。
还有一些人,由于没有住在这处,没有亲眼看到昨晚的“盛况”,依旧有些不信邪,无论白茅怎么忽悠,他们就是咬定了不走。
总有一些人存在侥幸心理,仿佛在金钱和功劳面前,连命都能赌上一把。
白茅道人自觉没有完成简浩交予的任务,心中十分忐忑。
简浩却并没有责怪他,而是拍拍桌子,豪放地说道:“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看来不得不放大招了!”
四月三十,原本是秦渊定的返京的日子。
由于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便没有走成。
这一天,天气阴沉,乌云罩顶。
农人们在田间忙碌着,争取在雨前把杂草清除干净,免得它们见了雨水疯长。
鸟儿纷纷躲在窝里,没有出去,生怕翅膀被打湿,飞不回来被坏人捉去。
捕鸟人便是瞅准了这样的机会,纷纷带上工具,打算大干一场。
当地人看到这些人出现,纷纷用岭南话说道:“怨灵都找上门了,你们还不收手,当心山神发怒!”
外地人大致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却毫不领情,只是用一种玩笑般的口吻说道:“山神?你们岭南的山神可管不着我们京城人!哈哈!”
话音刚落,天边突然划过一道耀眼的闪电,隆隆的雷声滚滚而来。
众人纷纷停下脚步,惊疑不定。
与此同时,断崖下,海晏踩在巨石上,朝崖下喊道:“点火!撤退!”
长长的引信“滋滋”地燃烧起来,几道敏捷的身影在巨石间跳跃,几个呼吸的工夫便跑出老远。
身后传来“轰”的一声巨响,百余米高的山崖顿时四分五裂,碎石、烟尘滚滚直下。
天边的巨雷也像凑热闹似的,“咔嚓”一声炸响在耳边。
倾盆大雨直泻而下。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火药味,又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
雨幕中,村民们纷纷喊着:“山神发怒了!山神发怒了!”继而纷纷丢下锄头,抱着脑袋往家跑。
捕鸟人再也不敢迟疑,紧跟着跑了起来。
——回京城,马上回京城!这岭南太特么邪门了,老子再也不来了!
岭南军治所。
小世子听到那声巨响,仰起小脸抽了抽鼻子,面上一喜,“成了!”
平王殿下淡定地点点头。
白茅连忙拍马屁,“世子爷神机妙算,着实让小人佩服!”
小世子正高兴,看着他也顺眼了许多,“什么神机妙算,下雨的日子还不是你算出来的?放心,小爷我说到做到,不会亏待你的。”
白茅讪讪地笑笑,他先前说“三日之内”必有雨,是岭南雨季的现实,和“神机妙算”半点关系都没有。
然而,为了奖励,他暗搓搓地没有说出来。
突然,一阵冷嗖嗖的视线落到脖子上,仿佛要把他刺穿……
白茅不用想就知道是谁,连忙把头扎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