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子下聘礼】
纱帐外点着一对龙凤烛, 是托巴永俊特意吩咐的。
就着朦胧的烛光,他轻轻描摹着身下之人线条柔和的面庞。
醉酒的秦翔比平时可爱了许多。
想起酒楼初遇,这个笨蛋蠢到家的表现, 托巴永俊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被秦翔吸引。
他们有着相似的身份, 相似的经历,秦翔依旧保有那份赤子之心, 而他, 却没有了。
这个家伙,看似高傲,却十分心软,看似跋扈,却又无比善良,他博学多才,却从不张扬,他心胸开阔, 总是很轻易对别人交付信任——这样的人, 并不适合成为帝王。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好色”吧!
托巴永俊解开醉鬼的衣带, 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幸好, 他有。
做坏事的手突然被抓住, 朦胧的醉眼微微睁开, 脸上板出一个认真的表情。
秦翔喃喃道:“我知道……近来……你不、不开心。”
托巴永俊挑眉轻笑——原来,他都知道。
秦翔抬起手,在半空比划着, “你想把、把浩浩带走……却、却做不到……对,做不到……如今,浩浩和平王殿下要成亲,你、你会不会……很难过?”
托巴永俊欺近,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你说呢,我会不会难过?”
秦翔嘴巴一撇,眼睛里突然滚出泪来,“我很难过……我的浩浩……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托巴永俊心底一疼,侧身躺下,将人揽进怀里,修长的手指拂去脸上的泪痕,“多大人了,还哭?”
醉鬼根本不听他的,哭得更凶了。
“好了好了,倘若不哭,今日我便教你做些舒服的事。”托巴永俊不怀好意地诱哄道。
秦翔立马顿住,“舒服的事?”
托巴永俊轻声说道:“要乖……”
秦翔“哦”了一声,真就乖乖不动了。
醉酒的太子殿下,就像个小孩子似的……
托巴永俊内心深处涌起无限柔情,十分耐心地解开衣襟,做足前戏,亲吻着,诱哄着,挺身而入。
“唔……”太子殿下蜷着手脚,控诉般看着他,“不舒服……”
托巴永俊忍着那处的叫嚣,耐心地亲吻着心上人泪湿的眼,任由他抓挠着后背,缓慢而细致地研磨着。
直到太子软叭叭的太子殿下微挑的眼尾染上红晕,嗓子里的轻哼变了声调,他才慢慢加大幅度,动作起来。
“舒服没?”托巴永俊亲亲湿红的眼尾。
“舒、舒服……”秦翔坦诚地答道。
“要不要继续?”
“继、继续……啊——”不知碰到哪里,太子殿下不由自主地惊叫出声。
身体出现细微的颤动,那处更是绞得死紧。
托巴永俊深吸一口气,差点交待在这里。
他体贴地停了一会儿,等着太子殿下的劲头过去,这才再次动作起来。
情到酣处,托巴永俊突然问道:“喜欢我,还是浩浩?”
“浩浩。”太子殿下毫不犹豫地回道。
托巴永俊扬了扬眉,轻笑道:“看来我还不够努力!”
当然是,继续努力。
那一晚,未来天狼国最尊贵的两个人,在这间普通的三进小院中,完成了他们相伴终生的约定。
真龙十年腊月二十,天气晴好,宜婚丧,嫁娶。
整个永安城的人们都涌到街道两旁,等着看平王府的聘礼。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平王府大门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人们怀疑是不是日子打听错了,猛地看到大红的车驾从南边缓缓地驶了过来。
马头上绑着红绸,马车四角缀着红穗,分明就是送聘礼的车队!
然而,为什么是从南边过来的?
平王府不是在北边吗?平西将军府才在南边啊!
很快,百姓们便看到了枣红马上的笑得合不拢嘴的简小世子。
人们不约而同地揉揉眼——那个穿着红色礼服,嘴巴咧到耳根的准新郎,真的是简家世子爷?
不是平王殿下?!
平王府的大门终于打开,平王殿下一身玄色的亲王服,单是静静地站着,就掩不住通身的气派。
远远看到小世子的身影,向来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俊朗的笑。
“驾——”
简小世子一夹马腹,迫不及待地朝着平王殿下奔去。
几十车绑着大红绸的聘礼,就这样被他甩在了身后。
“浩浩。”平王殿下伸出手臂,笑意更深。
没等马停下,小世子便飞扑下去。
平王殿下上前两步,稳稳地接住。
小世子哈哈大笑,扬声说道:“我来下聘礼啦!你要不要嫁我?”
“嫁。”平王殿下毫不迟疑。
“嘿嘿嘿……”小世子笑得合不拢嘴。
满大街的人眼睁睁地看着,有一个算一个,掉了一地下巴。
小世子下聘礼,平王殿下是嫁的那个?!
我滴老天爷诶,到底发生了什么?!
平王殿下拉着小世子进去了,护卫在门口的岭南卫却是一个挨一个地接受着百姓们的目光洗礼。
一干岭南卫直愣愣地站着,恨不得在脸上贴块人皮面具——摊上宠妻狂魔般的主子,他们也很无奈呀!
简羽笑着拍拍顾飞白的肩膀,毫不厚道地撒了把盐,“原本以为,会是我在将军府门前等着你。”
顾飞白绷着脸,丢给他无数眼刀。
平西将军府下聘的事在永安城中掀起新一轮的八卦高、潮。
若不是马上就迎来了小年夜的“万国来朝”,这个谈资可不会轻易冷却。
所谓“万国来朝”,指的是腊月二十三这天,各附属国使臣带着礼物前来大夏朝贺。
这一天,民间要唱封箱大戏,宫里要举办宴会,夜里坊间也不必落钥,人们可以好好地热闹上一天。
一大早,简小世子难得没有让人叫,自己跑出了小花房。
一头小卷毛依旧是鸡窝状,在冬日暖阳下闪着微微亮光。原本棕子的眸子也变成了澄净的琥珀色,兴许是服下化狼石的缘故。
“简将军——二殿下——雪白白——别睡懒觉啦!”
“快出来吃糖瓜粘呀!”
“娘亲说今日做糖瓜粘!来晚就没啦!”
简小世子一边跑一边喊,当真是兴奋得很。
清亮的声音传到凤凰院,平王殿下刚从练武场回来,脚步一顿,露出宠溺的笑。
“主子,要过去么?奴才叫人去准备礼物?”曲水一脸笑意。
秦渊看看汗湿的衣衫,最终摇了摇头,“礼物提前备下,进宫前绕到正门,接上浩浩。”
曲水笑着应下。
对于这些未涉朝政的贵族子弟们来说,每年小年夜最让他们关注的要属各国进献的压箱礼。
所谓“压箱礼”,指的是礼物中最拿得出手的那一样。
各附属国之间不乏攀比之心,压箱礼更是一样比一样新奇。
今年,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南诏国使臣带来的七彩羽衣。
南诏国大使是位面貌温和的中年人,官话讲得十分地道,“这件七彩羽衣由我王亲自猎得的彩尾鸟羽制成,只选取尾部颜色最为绚丽的羽毛,总用了六百六十只巴掌大小的彩尾鸟,六十六位能工巧匠用了六十六天才将将做好……”
这位大使的语气平和,并没有多少炫耀的成份,仅仅是陈述事实而已,“我王特命小臣前来献给皇后殿下。”
皇后脸上看不出喜爱之色,她露出得体的笑,淡淡地说道:“本宫甚为喜爱,请大使代本宫向南诏王传达谢意。”
南诏使臣躬身行礼,坐回原位。
平王殿下坐在皇帝下首,位置比别人要高出一大截。
简小世子名正言顺地坐在他身边,殿中诸人的表情看得清楚。
漠北王看到南诏使臣出现后表现得很高兴,是发自内心的那种。
皇后殿下的态度就有些奇怪了,明明那么好看!
平王殿下摸摸他难得梳得齐整的头发,倒给他一杯甜酒。
小世子捏捏平王殿下的手,嘻嘻一笑,端着酒杯继续看热闹。
皇后若有若无地朝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又同皇帝对视一眼,笑盈盈地开口道:“七彩羽衣巧夺天工,绚丽夺目,然而本宫年纪大了,实在不适合穿在身上。”
说着,便看向显王夫妇的席位,“皇嫂,皇室中仅有楚丫头待字闺中,不如便拿回去给她穿吧!”
显王妃面露惊喜,嘴上却推辞道:“一个小孩子,如何撑得起来?也只有皇后娘娘的威仪当衬此衣。”
皇后听了奉承话,笑意更深,亲切地说道:“楚儿容貌姣好,穿在身上定然好看——皇嫂便不要推辞了,免得误了楚丫头的好姻缘。”
显王夫妇这才拉着秦楚,满脸喜气地谢了恩。
秦楚的得意劲儿怎么也压不如,隔着两个席位向安静和挑衅。
安静和握着酒杯露出淡淡的笑,视线跃过重重席面,找到简羽的位置。
对方刚好也在看着他。
静和郡主顷刻间笑靥如花——她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旁的,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南诏使臣的脸色十分难看。
漠北王也拉下嘴角,愤愤不平地看向秦渊。
平王殿下举起酒盏,朝对方举了举杯,一饮而尽。
漠北王却是傲娇地撇开头,看在别人眼中,仿佛是嫌弃。
帝后二人相视一笑,继续与君臣把酒言欢。
趁着众人热闹,简浩拉了拉秦渊的衣袖,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平王殿下挑挑眉,“浩浩看出来了?”
简小世子瞪眼,“我又不傻!”
平王殿下扬起嘴角。
小世子气恼地捏捏他的面皮,“快说!”
平王殿下捉住他的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南诏近年来与我岭南关系密切,帝后二人定然是事先商量好了,要给南诏一个下马威。”
小世子看向秦西遥的方向,“那七王叔……”
“七王叔的生母是当今南诏王的胞妹,闲暇之时,七王叔常到南诏游玩,故而关系密切。”
“哦哦!”简浩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继而撇撇嘴,“那就关系再密切一点,气死他们。”
平王殿下一脸宠溺,“好。”
二人举止亲密,旁若无人,看在不同的人眼里,各有思量。
宫宴实在没什么吃头。
帝后离席之所,秦渊便带着小世子撤了。
今夜坊内不落钥,尽管夜深了,依然有人提着灯笼走动。
巡防营的兵士们看到平王殿下的车驾,退到路旁行礼。
秦渊感慨地说道:“每到此时,他们都会更忙些。”
简浩点点头,“放心,为了以后能好好过年,我不会去巡防营找差事的。”
平王殿下哭笑不得。
饶是相处日久,他还是时不时惊叹于小世子奇葩的脑回路。
简小世子戳戳他的肩膀,不满地说道:“难道一点都不感动吗?”
平王殿下忍不住笑,忍不住把人抱到怀里,亲了亲撅起的小嘴。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车窗,一个威严的声音响在耳边,“黑灯瞎火的,干嘛呢?”
简浩嗖地一声直起身,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那人对着简浩眨眨眼,拉着马缰往旁边一挪,露出简镇西的身影——不出意外,黑着一张脸。
简小世子不仅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眼睛一亮,“爹,你也提前跑出来了?”
那模样,就像逃学的时候在游戏厅里遇到了同学。
简镇西的脸顿时更黑了。
安固北哈哈大笑,“简兄,你为何从来没说过,小侄子这般好玩?怪不得能跟我家臭小子交朋友!”
简浩脑子一转,“你是镇北侯?”
“真聪明!”安固北握着马鞭,敲敲他探在窗口的脑袋,“别在车里窝着了,走,安伯伯带你喝酒去!”
“好呀!”简小世子毫不犹豫地应下,扭头看向秦渊,满脸惊喜,“有酒喝!”
平王殿下点点头,拉着他从车中下来,接过府兵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缓缓地行在小世子身边。
简镇西看向秦渊,面色不善,“平王殿下事务繁忙,就不打扰了。”
平王殿下平淡却不失恭敬地说道:“今夜无事。”
简镇西一噎,扭过头,狠狠地瞪向安固北。
安固北哈哈大笑。
秦渊心头一动,没想到,这两位竟有如此私交。
相聚之处是镇北侯府。
安慕西听到下人说侯爷回来了,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例行公事般走到门口等候。
待看到小世子的身影后,安小酸奶表情立马亮了起来,“浩浩?”声音虽不大,却不难看出主人的惊喜。
“小酸奶——”简浩张开双臂,开心地抱了抱好友。
平王殿下已经……好吧,还是无法习惯。
他板着脸,把小伴侣从另一个男人身上撕下来。
小世子已经习惯了,笑容不减,拉着安慕西就往里跑,“安伯伯请我过来喝酒,家里有酒吗?”
安慕西“嗯”了一声,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安固北不急不缓地走在后面,看着少年们的背影,眼中满是欣慰之色。
刚刚拐过回廊,便看到一人清俊的身影。
秦渊微微一愣,却并不吃惊。
对方反而惊诧极了,“仲渠,你怎么……是来找我的吗?”
安固北上前两步,好友似的揽住他的肩,“平王殿下今日陪同小世子到府中做客。”
秦西遥露出恍然之色,“我说呢,方才听到西儿的声音。”
安固北一秒变脸,“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出来的,不是为了接我?”
秦西遥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当着简将军和仲渠的面呢,幼不幼稚?”
简镇西适时上前,双身交叠,躬身行礼,“末将见过王爷。”
“在家里,简将军不必如此。”秦西遥温和地说道。
安固北立即被那句“在家里”安慰到了,亲自到灶上吩咐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安慕西打发府兵到中书舍人府上将黎书接过来,就像简浩说的——大好的日子,少了谁都不行!
如果此时史官在场,必定会记录下这一伟大的时刻——大夏朝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几个人物,将在今晚结成联盟。
或许,大夏朝的繁盛,应该从这一刻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