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璐为艾拉的尸体洗去血污,换好衣服,与索兰一同将她葬在了森林外围的花海中。
那是片美丽的地方。
夜深,索兰推门进来。他为她带回来一把匕首,林璐接过来细细端详,小巧的刀身上刻了索兰的缩写,木制刀把上缠着密密的麻绳。
“教会的人再过几天才能来清理剩下的亡灵,你出门要小心。”
自从艾拉死后,索兰就很安静,此刻,看着他消瘦的脸颊,林璐的心里忽然很难过。她将索兰拉进自己怀里,像安抚一只委屈的小狗般,抚摸着他乱糟糟的头发。
索兰被她拉的向前一步,跪倒在林璐脚边,紧紧抱住了她柔软的腰身,他将自己埋进林璐怀里,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放心,我会让咱们和从前一样的。”林璐语气幽幽。
索兰抬头看她,那张几日前几乎被泪浸湿的小脸上没有预料中的眼泪,只有笑容,端正的笑容,一成不变的笑容。他忽然觉得这张笑着的美丽脸庞很是可怕。
索兰捧住她的脸,恶狠狠的亲吻着她的脸颊和嘴唇,或者用啃咬来说会更合适。
见林璐终于开始躲避,他才停下了动作,转而爬上床,从身后抱住了林璐,闭上眼睡了过去,他实在太累了。
林璐开始为换生做准备,她频繁的往返于森林收集材料,艾拉的肉体已经撑不住了。
换生仪式中最重要的物品:死者的灵魂,在死亡七日后就会彻底消散。唯一的办法,便是先召回灵魂,将其保存在合适的媒介中,施法者只需在这段时间内找到用于交换的肉体即可。
与此同时,神殿终于开始了动作,瓦尔杜游荡不休的死灵严重影响了帝国与南方国家的通商。
利益的损失——这是帝国绝不允许的。
由大教堂特遣的执事几乎日夜不休,终于赶到了瓦尔杜。
第六日,林璐特意选在晚上来到埋葬艾拉的花海。
那是原野上最独特的花,紫色的骨朵小而密,每到春天便自由自在的疯长,直到盖住大片的土地,夜色降临,花中则会闪烁微弱的荧光。摸过沿途的花,身后便留下一条发光的小径,本是难得美景,林璐却无心停留。
她快步行至艾拉墓前,在清理出的小片空地里摆上准备好的施法材料。
手背突然一阵刺痛——袋中的兔子狠狠咬了她一口,林璐拎起手中的畜牲,手下一刻也未停顿,她利索的下刀,刨开腹部剜出血淋淋心脏,放在刻着怪异符号的椭圆形石头摆放出的五芒星内。
“新鲜的血液”林璐割开手掌,盯着血液顺着手掌滑落。
远处的大地微微震动起来,数只落单的亡灵姿态怪异的向花海跑去,逐渐汇集成群。
索兰并未想到会遇见聚集的大队亡灵。
施法者的离开会导致亡灵的力量越来越弱,直到重新陷入永眠。
可现在显而易见,它们又重新活了过来。
索兰压下内心深处的恐惧,他握紧手中的剑,在亡灵后远远跟着。
艾拉的身影渐渐从烟里凝实,上升的空气带动花中星星点点的微光,荧光相互缠绕又穿过艾拉虚空的身体,少女在这一刻发出了光。
她姿容完好的向林璐笑着,在花海里穿梭,自顾自的美好。
林璐小心翼翼的喊她回来,听到喊声的艾拉反而向着相反方向移动起来,中途还停下来看看她。
“快回来,艾拉!”
林璐的声音急躁,灵魂是不能在生者的世界久待的。
一番追逐下来,用两条腿的当然跑不过飘的,林璐无奈回到坟墓前,念动咒语,直接将她拉了回来,又以坟墓为中心,将艾拉牢牢锁在身旁,忍住不去理会惊慌失措撞击周围的艾拉。
“再忍一忍艾拉,我马上就带你回来。”
林璐将预先画满符文的瓶子取出,以自身为媒介将艾拉引入其中。关键时刻,她忽然被人从身后重击,不受控制的向前扑了出去,栽倒在地久久缓不过神。
“女术士?”
马上的人倨傲的看她,太阳纹铠甲,一头金到发白的长发,俊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林璐被原地踩踏的马蹄扑上了一脸的土,后背的伤不停灼烧着皮肤。
“公然召唤亡魂,这里的亡灵也是你唤醒的?”
林璐又急又恼,却晕乎的说不出话,心里恨不得杀了他。男人并不等她答话,或许应该说——他根本不在乎。
“光明圣殿执事,应教会命令,杀死肆虐此处的女术士。”
男人端坐于马上,白色盔甲反射出小范围的光,像一团小小的太阳。他手握胸前火焰挂坠,神色自如的判处林璐死刑,仿佛碾死一只虫子。
林璐恨的牙痒痒。
未曾料到,斜刺里忽然冲出一只亡灵,直冲他面门扑去。可惜男人反应极快,一剑便砍下了亡灵的头。
不等他收剑,下一秒,成群的亡灵从森林的阴影中跑出,略过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林璐直奔金发男人。
“保护执事!”
白衣的骑士们见此情况,迅速拔剑冲向了亡灵。
眼见他们陷入混战,林璐强撑着爬起来,控制了艾拉的灵魂便向远处逃去。
她不能再耽搁了,艾拉的灵魂已经隐隐散开,如果无法一次留住,灵魂便会彻底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