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金龙殿。
君臣相对无言已经持续了约莫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皇帝脸上的神色不知变幻了多少次，他这才勉强接受了是秦昭然对自己下手的事实。
他叹了一口气，看向淡然坐在一旁的顾才应，道：“这证据你都明明白白的摆在朕眼前了，朕要是想压下来，是不是还得要和你商量商量啊？”
他没有选择将原本的证词带过来，而是将其誊抄下来，顾才应的防备可真是到了极致了。
皇帝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和顾才应都这么多年的感情了，他居然还会如此防备自己。
也是啊，毕竟如今他头上的数值，早就已经不是满值了。
“陛下要为太子殿下遮掩？”顾才应挑眉，神色颇有些鄙夷：“如此品行恶劣之人，陛下还愿意让他做未来的青商之主？”
从来顾才应看向皇帝的眼神都是认可、欣赏、钦佩，这是第一次，在顾才应的脸上看到这样鄙夷的神色。
皇帝还想着要将秦昭然给保下来，哪怕是他都已经准备要了自己的命了……这样愚蠢的帝皇，不应当！
“他品行恶劣，但未必不能做一个好的帝皇。而且，倘若不选他，应当选谁？难不成选与阿妧有婚约的二皇子么？”皇帝冷哼一声，直接否决：“休想！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触及皇位。”
为何顾才应如此防备的找上皇帝？为何他之前明明是支持秦昭然的，现在却想尽办法的搜寻秦昭然的错处？
除了要将皇位操纵给秦亦风之外，皇帝找不到第二个理由。
“陛下爱将皇位给谁给谁，这些事臣也不能置喙，只是陛下，断然不能选秦昭然！”顾才应态度十分的强硬：“证据已经摆在陛下的眼前，秦昭然从十来岁时便已经在开始谋划此事，心机如此深沉可怖！不可为国君！”
国君自然要行事坦荡，为人正直，像秦昭然这样暗中谋划弑君，杀害自己亲生父亲的人，坚决不可当皇帝！
顾才应态度十分的强硬，这不卑不亢的样子，曾经为皇帝谋夺了许多东西，可现在，他却用这一副面孔来面对自己……
说心里不失望是不可能的，皇帝倒不是因为顾才应非得要废了秦昭然与他置气，而是因为他现在，居然不被顾才应相信了。
“你说的都对，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皇帝摆了摆手，叹息一声道：“朕会废了他的太子之位，让你们如愿以偿的。”
如愿以偿？
听到这四个字，那顾才应可就不着急回去了：“什么叫做让我们如愿以偿？陛下以为，臣想要将大殿下赶下太子之位，再让二皇子殿下当太子么？”
皇帝还觉得这是顾家在给顾妧九谋划，非得要让她所嫁之人，必须是帝皇么？
“怎么？难道不是这个意思么？难道你顾才应，就没有私心么？”皇帝咬牙，怒目盯着顾才应。
“臣要是有这个心思，何必今日私下来见陛下一面？大可明日直接在朝堂上发难，何必给陛下一个与臣商议的机会？”顾才应冷眼盯着主位上斜靠着的男人，心里拔凉拔凉。
明明是秦昭然自己作恶，结果皇帝非得要怪在顾家的头上，怪他们顾家将真相找了出来。
哈！顾才应怎么之前没有发觉皇帝如此的昏庸呢？
“陛下保重身体，千万可不要在明日早朝之前被太子殿下给毒死了！哼！”
顾才应直接起身，不多与皇帝多言，再多说下去皇帝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还以为皇帝会暴怒要将太子赶紧废了呢，没有想到，终究还是多年对太子殿下的培养，让皇帝舍不得了。
若是有个秦昭然这样的官员，可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他一甩袖子直接离开，留下皇帝在原地面色铁青。
最终他靠坐在椅子上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是知道秦昭然的野心的，毕竟是未来的储君，他当然得要好好挑选。
秦昭然的野心高一点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在他国来犯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不会是割让土地，而是与之交锋，青商如今的国力财力绝对耗得起十数年的战争，绝对不能交到一个懦弱的皇帝手中。
况且古往今来，有的是皇帝野心勃勃。
例如当年宣武门的李二风。
只是，皇帝没有想到，他亲自培养的储君，竟然会早在五年前就开始着手准备要了他的命了。
而且此事还是由自己最信任的大臣，甚至是当成兄弟对待的顾才应暴出来的。
要还是绝对的忠诚那他二话不说，绝对会告诉顾才应现在自己心里的想法，可是他看着不满的数值，实在是没有办法开口。
如今顾才应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能对他说多少的实话呢？
他低头，看到桌案上的证词，每个字眼都好像一根针，狠狠刺痛着皇帝的心。
顾才应离开不久，贵妃端着甜点站在门口求见。
这么晚了还过来干什么？
皇帝将证词搁置在一旁：“让她进来吧。”
“是。”
很快娇滴滴的贵妃端着餐盘进门来，她一眼便看到皇帝心情不悦，小心立在他的身侧：“陛下心情有些不好，可是出什么事了？”
皇帝摆摆手，脸上勉强洋溢起一分笑容：“没有，只是政务繁忙，稍微有些累了而已。”
贵妃人长得很好看，现在年纪也不是很大，不过是三十五岁的年纪，和皇帝相比可是年轻许多。
她向来喜欢撒娇，为了巩固自己的盛宠没少保养自己的面容，只是看她一眼，皇帝的心情便感觉好了许多。
“倒是爱妃，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找朕？”他目光稍微柔和了一些，抬手摸上贵妃的脸颊。
贵妃面露羞涩，握住皇帝不安分的手：“陛下，眼看崇玉也快要回宫了，是不是应该在宫中给他收拾一处宫殿？总不能和弟弟妹妹们挤在重华宫内吧？”
秦崇玉，也就是贵妃的独子，如今的宸王，算算日子马上就要回到京都了……
原来是为了宸王的居所问题，还以为是美人善解人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