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才应从怀中拿出拟定好的名单，双手向皇帝呈上。
他的野心和忠诚发生变化，那势必会在某些事上展现出来，就比如手中的这张升官名单。
若其中与他顾才应有所牵连的人为多数，那可以确定，今日的顾才应已经不是之前的顾才应了。
皇帝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将名单打开，只看了几个名字，心中便不由得一凉。
“爱卿将其升擢，可有什么依据？”他指尖点桌，审视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名单，心中忐忑。
“他们任职的时间长，任职期间未曾出错，再着，思想也是与陛下能契合的。”看皇帝眉头稍微舒展几分，顾才应又继续说道：“他们都支持女子读书从政。”
原来是这样么？
此刻皇帝的心情才算是稍稍缓和了些许：“爱卿是想要趁着今年殿试之前将其推行下去？”
顾才应嗯了一声：“再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现在已经没有了章凌山的阻力，朝中守旧派正是脆弱的时候，趁机雷霆手段推行下去，说不定能早日了结此事。”
最主要的是，如果真如阿妧所说，皇帝没几年活头了，那让女子读书入朝为官的政策就彻底推行不下去了。
难不成想要指望秦昭然那家伙当个贤君么？
做梦吧。
“嗯，爱卿有心了。既然如此那朝中的空缺填补就交给你了。”皇帝将名册合上，此刻脸上才算是有了几分笑意。
但是一抬头又看到顾才应头顶上变化的数值，心里又是一紧。
“陛下，瑶嘉郡主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太监上前禀告，不知为何，好像往日里无比融洽的君臣，此刻两方都有些怪异的感觉。
“让她进来吧，去将二皇子请来，再让皇后去准备早膳。”他笑呵呵的看着顾才应，道：“有段时间没有好好聚一聚了，爱卿可不要推辞今日午膳。”
“臣自然不敢，只是这样会不会叨扰了皇后娘娘？”他一想到夫人身上的毒有可能是皇后造成的，心里就膈应。
虽然此事还没有定论。
“事关阿妧和亦风的婚事，皇后作为嫡母，自然也得要一同决定才是。”皇帝一句话将顾才应堵死。
看来是不得不将就皇后在场了。
顾妧九才进门，皇帝便对她招招手，示意她走在自己身侧：“走吧，去凤仪宫。”
去皇后宫中？
顾妧九心里有些蠢蠢欲动，虽说希望有些渺茫，但也说不定能够找到几分皇后不对劲的蛛丝马迹呢？
……
凤仪宫内一隅，不知何时建造的地牢内，皇后正靠坐在罗汉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新染的指甲。
“你是个好孩子，应该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更何况，你也是本宫妹妹的独子，我也不想害了你，惹她伤心。”
不大的空间点着一盏蜡烛，一扇铁门将王茵柔和谢长琴隔断开来。
王茵柔凤目一挑，从指甲上挪开，视线落在谢长琴的眉间。
他发丝已经披散，身上的衣裳被鞭子划破，东一块西一块的挂在身上，露出可见白骨的伤痕。
然而他的目光却依旧冷淡：“要不姨母还是杀了我吧，反正你的手上也不止一条人命了，杀害一个亲族又算什么？”
他已经被关在此处三天了。
三天来他滴水未进，也未曾合眼睡过觉，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遭受如此折磨。
但他并不后悔。
王茵柔闻言不由得恼怒，她狠狠折磨了谢长琴三天，他居然还不松口。
“为了顾妧九那个贱人，你居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么？长琴，你娘将你养到这么大，可不是让你为了一个女人去死的！”
他娘么？
谢长琴脑海之中浮现一个温婉甜笑的年长女子面孔，嘴角自嘲的笑了笑：“那姨母就将我放了啊，现在要杀我的人可是你，我的命可是结结实实握在你的手中。”
“你只要乖乖的离开京城，回你父王的封地，乖乖继承王位，我也不是不能放了你的。”皇后从床上起身，目光心疼地扫过他身上的伤口：“如若不然，就只能杀了你。”
“那敢问姨母，侄儿离开皇城给的时候，还是全须全尾的么？”
谢长琴抬眼看着眼前华贵的妇人，这就是他宁愿为了不顾正义而维护的姨母，她终究还是蛇蝎心肠，不值得他的善意。
“当然得要挑了你的手筋脚筋，割了你的舌头。”
谢长琴鲜少入宫找她，倒是和他那个皇帝姨夫要亲近得多。
如果让谢长琴活着出去了，皇后的秘密迟早会被人发现的。
倒不如做个手脚干净的……
其实杀了他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死人是永远不会开口说话的。
可是，王茵柔还是有些舍不得这个侄子。
谢长琴笑了笑，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露出了然的神色。
“那还请姨母动手，废了我吧。人嘛，还是活着要紧，怎么活，不是很重要。”他垂下头，意识几乎要消散过去。
见谢长琴已经决定好了，王茵柔神色一凛：“那就成全你！”
说罢她抬手拿起一旁的小刀，才准备要对谢长琴动手，宫女急匆匆的从密道赶来打断了她。
“皇后娘娘，陛下差人吩咐下来，要娘娘准备家宴款待英国公，人已经往这边来了。”
“什么？他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快些出去！”王茵柔赶忙放下手里的小刀，快步从暗道离开。
谢长琴砸吧砸吧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就这么走了啊？
他抬了抬手，试图挣脱绳索的束缚，然而却是在做无用功。
怎么办？这可能是他距离获救最近的一次了。
“救命——”他大喊一声，却只能从喉头传出细微的声响。
他目光看着跳跃的火苗，最终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皇后已从地牢离开，站在门口迎接皇帝的到来：“今日殿下怎么有空与国公爷叙旧了？呀，瑶嘉郡主也来了。”
她看到顾妧九的身形，心中莫名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顾妧九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是发现了谢长琴的踪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