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已是黄昏。
国子监大门内,顾长风揉了揉眉心,今日的课听得他头疼,这位先生讲课的风格与之前在书院的先生大相庭径,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适应。
但始终还是耗费了不少心神。
“顾兄。”江尧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侧,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见是他,顾长风立马精神几分:“第一日上课可还习惯?”
江尧摆了摆手:“不太好,听得我头疼。我看你方才也是一脸愁绪,不如去寻个酒楼喝上一壶?”
顾长风心想也好,回家也不过是用膳以后继续看书罢了。
家中虽说常年养着戏子,要看热闹的也有得看,但还是不如和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同窗们一同吃酒的好。
“好啊!”
他才应声,顾轻月的马车便停在了门前,顾轻月掀开帘帐左右看看,最后视线落在顾长风的身上。
“兄长!”她对顾长风招了招手,就算是想要无视她也不能。
“哟,这人是谁?”有人见她唤顾长风兄长,试着和那日在客栈之中见到的人比对一番。
此人并不是顾妧九,容貌和顾妧九也没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顾家那个义女,别听到顾家就想往上贴,小心惹一身骚。”有人小声向他解释,那人当即了然,佝偻着身形小心翼翼从旁离开了。
他虽然初至京城,但是大大小小的事情基本上也听了个遍了,顾家认亲一事就是吃的第一个瓜。
按照原定计划来说,这顾轻月应该是被认作庶小姐,但因为顾妧九在宴会上横插一手,这才导致了她变成了义女。
顾妧九这么做,很明显就是不想让顾轻月入顾家,既然能揣测到嫡小姐的心意,那这位义女就没有人敢沾边了。
之前还有人想要通过求娶顾轻月来和顾家搭上关系,在那之后是断然不敢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国子监的门口也不大,该听到的大家都听到了。
顾长风神色如常,直接忽视了。
“轻月怎么来了?”他对顾轻月笑了笑。
“妹妹特地来迎接兄长归家的。”顾轻月看了一眼他身边的江尧,善解人意道:“看来兄长还有别的安排?”
“是,正打算去酒楼喝一杯。轻月姑娘要一起么?”江尧大咧咧地对顾轻月邀请。
多一个顾轻月又不会影响他喝酒,而且,她也想知道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段位。
之前听八卦的时候,可是听说这位小姐让顾妧九连连吃瘪呢。
“酒楼那等地方,我还是不去了。兄长记得少饮些酒,早些回来。”说完,顾轻月落落大方的向顾长风行礼告退。
这样大方得体温柔贤淑的姑娘让不少人咂舌……
怎么感觉顾轻月这样的人才更像是大家闺秀呢?
而且她对自己的兄长也好,居然会亲自来接他。
要是有一个这么知冷暖的妹妹,不知道得有多开心呢,顾长风倒是好,居然对她一副疏离冷漠的样子,不懂得珍惜!
这样的事一连持续了十几天,每一天顾轻月都准备好了早膳驾驶马车到顾家门前接顾长风上学。
有的时候她闲来得空了,还会特地做些点心送到书院里,请顾长风和他的同窗们一同品尝。
这一来二去的,这国子监上下还真没有几个不认识顾轻月了。
……
今日夜色正好,顾长风与几个同窗在醉香楼之中推杯换盏,酒过三巡,人人脸上染上一抹绯红。
有些酒量不好的,现在已经醉得趴在桌边。
御史中丞之嫡三子陈熙末给顾长风倒一杯酒,醉呼呼的整个人几乎贴到顾长风的身上:“来,饮酒。”
顾长风笑了笑,端起酒杯。两人碰杯,发出清脆的声音,皆是一饮而尽。
“好!爽快!”陈熙末又给他满上,不过这一次并没有着急着敬酒:“今日你那妹妹又送来了糕点,我瞧着她是个不错的,不如我寻个日子,去你家下聘如何?”
借着酒劲他将平日里不敢将的话说了出来,心里有些忐忑,生怕顾长风这个做兄长的话当即拒绝他。
“你啊你!说好的做兄弟,你却想做我妹夫?”顾长风指着他摇头,别说是他了,就连顾长风和对顾轻月颇有改观。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在想办法探索顾轻月的真实面目,因为他时刻记得顾妧九说的话,顾轻月她不是个好人……
可是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却忍不住开始怀疑起顾妧九是不是在争风吃醋,故意孤立顾轻月了。
没有办法,他找不到任何破绽,在他的眼中顾轻月就是完美的代名词。
“嘿嘿……其实我也想当你妹夫。”光禄寺少卿家的嫡子王卿鹿靠在顾长风另一肩头,如是说道。
顾长风左右看看,心里一阵叹息,这两人酒品可真差劲。
“这等事不应当和我说,自己去问她的意思。”说完,顾长风将两人撸了下来。
“这不是你说话有份量些么!”陈熙末如同狗皮膏药一般又靠了上去,黏在顾长风的身上不愿下来。
坐在三人对面的江尧摇了摇头,有些话真是在嘴边呼之欲出,又不好说。
不说是最保险的,这样不会得罪了任何人。可要是不说……
好歹也是同窗一场啊。
他们被人蒙骗了,自己怎么能够袖手旁观呢?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了:“你们是真的觉得顾轻月是个好人还是在讽刺?”
一句话让全场静音,陈熙末和王卿鹿眉头一皱,先后开口。
“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意见啊?”
“我老早就看出来了,你见她第一面脸就很臭!你就是看不惯她吧!”
“我对她能有什么意见?”江尧冷哼道:“喝酒喝傻了是不是?”
他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话一定会说出口,但他从来不是个坏心眼的,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两个人的脸色是红了又红,最终在顾长风的安抚之下才算是消气。
“顾轻月此人也就能骗骗你们了,贤良淑德的模样可以装出来,她这人野心大着呢。”江尧大胆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