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过多久,宁远舟便骑着马出了驿站彻夜未归。
第二日一早,若罂换了身常服,坐在二楼的围栏前吹着风乘凉。
进忠就坐在她身边一边给她扇着扇子,一边用银质的小叉子插着碗里切成块儿用冰镇着的西瓜喂到若罂嘴边儿。
若罂连头都不必低一下,只张了张嘴,进忠便会将那西瓜送进她的嘴里。
若是唇上不小心沾了汁水,他还要赶紧拿着帕子细细的替她擦了才是。
鸳翎现在两人身后,白眼儿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这一幕让了捅旁边的钱昭。“钱昭,咱们的辎重里有西瓜吗?我怎么不知道?”
钱昭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咱们的粮辎重里自然是没有的,长公主的分例里就说不定了。毕竟长公主的东西都是金吾卫收着的,跟咱们的不在一块儿。”
于十三叹了口气,抬起胳膊架在元禄的肩膀上。“哎,那咱们现在也只能望瓜止渴了。”
孙朗突然翘起嘴角,调侃道,“于十三不是说想去毛遂自荐做长公主的面首吗?多好的机会,还不快去?”
于十三一拍手。“对呀。多好的机会,钱昭那我可去了,一会儿萧大人要是跟我动起手来,还得靠你了。”
钱昭只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进忠听着在觊觎你,我就知道,你是这世上最好的!”
若罂白了他一眼伸手捏了捏他脸上的肉,夺过他手里的叉子,叉了西瓜塞进他的嘴里。
“你啊,就知道吃飞醋,他们哪里是在觊觎我,明明是在觊觎这碗里的西瓜。”
瞧着进忠两颊鼓鼓的模样,若罂忍不住笑。她凑过去在进忠唇上轻舔了一下才说道。“等晚些时候人都回来了,我也催生几个西瓜出来,给他们分着吃。这一路到安国还要许久,总得显一显咱们的本事叫他们心里有数才好。不然总这样彼此陌生着,等到了安国再生了乱子倒麻烦。”
宁远舟和元禄带着一位陌生女子回来的时候,若罂正坐在楼下的大堂上,瞧着明女官跪在脚边,正痛哭流涕的自扇耳光。
如意瞧着这场面,瞥了宁远舟一眼,她一挑眉,那眼神中明明写着“下马威”三个字。
宁远舟一见,连忙解释道。“那位,就是大梧的大长公主殿下,她平日里不大管使团的事,她若处置那女官,定是女官对礼王殿下做的过了。”
如意挑眉,点了点头。只细细打量着这位大梧的大长公主。“杨若罂?”
宁远舟一愣,“你知道她?”
如意点点头,嘴角微翘,“也许我对她的了解要比你们知道的只多不少。
毕竟,当年你们梧帝登基时,朱衣卫曾下过令要刺杀这位大长公主,可是皆无功而返。”
宁远舟心神一颤,这不完了吗?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他连忙问道。“你可曾刺杀过她?”
如意摇了摇头。“那时我正在褚国,没接这个任务。”
宁远舟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只心说道,这就好,若不然,好不容易找来的教习,便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他深吸一口气走进正堂,拱手说道。“大长公主殿下,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若罂瞥了明女官一眼,笑着说道。“使团的领队回来了,明女官,你自己和宁大人说说,你做了什么事儿?”
明女官涕泪横流,连忙跪着转了个身。她伏在宁远舟的脚边颤声说道,“奴婢,奴婢也是没法子,礼王殿下实在太愚钝了些。
安国之事奴婢已教了数遍,可礼王殿下就是记不住,奴婢实在没办法,这才想法子叫殿下长些记性罢了,奴婢知道错了。还请宁大人饶了奴婢一命吧。”
“呵呵呵,长些记性?”若罂笑了几声,才朝杨盈招了招手。“来,礼王弟,把你的袖子掀起来,去给你远舟哥哥瞧瞧。”
杨盈怕极了这位长姐,她以前虽没见过,只是前些日子在宫门口这大长公主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逼着丹阳王给她换了马车。
今日又二话不说就要处置了明女官,便叫杨盈心惊胆寒,如今听了她的话,她便是再怕,也只能战战兢兢的走到宁远舟面前,将袖子撸了起来。
宁远舟一眼便瞧见了她手臂上无数个还出着血的红点儿。顿时怒气蒸腾而起,宁远舟盯着明女官的眼神,都要杀人了。
若罂这时慢悠悠说道,“宁大人,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置这明女官呢?”
宁远舟深吸一口气,便咬着牙说道。“明女官是皇后身边的人,臣实不好僭越处置,不如即刻将她送回梧都去?”
“哼!”若罂冷哼一声,开口说道。“对堂堂礼王殿下动手,都见了血了,只是将她送回梧都?宁大人,你若这么好性儿,六道堂岂不是要变成善堂了?
他对亲王都敢用刑,罪同谋反,而大梧律法,谋反,是要诛九族的。
明女官,既然宁大人都说你是皇后的人,那你对礼王动手可是皇后的授意?动手时,可想过你的亲眷?”
明女官“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她拼命的摇着头。“奴婢不敢,奴婢再不敢了,求大长公主殿下饶了奴婢一命吧,不,不,奴婢愿意就死,请大长公主殿下饶了奴婢的家人吧。”
此时,若罂只抬眸看向众人,她扫视一圈,最终把视线落在了杜长史身上。随即,她微微一笑,又说道。“使团上下,无人不知礼王弟的真实身份。
她生性柔弱,胆小怕事。可就看在她愿意承担起皇身为杨氏子孙的责任出使安国,将吾帝接回,就不堕皇室的威严。
纵使在梧都时,她是个冷宫的公主,可只要她穿上了这一身亲王服制,她就是我大梧正经的礼王殿下。
你们教导她,可以严厉,但要知道分寸。体罚可以,伤人不成,只此一次,绝无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