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歌的效率如她所说的一样高,不过是第二天,夏晴晴便已经在家中见到了她的声乐老师。
李栋原清早被一阵吊嗓子的声音所吵醒,从阳台上往下看时,正见到那两个人影正在一前一后地练声,看起来很是努力。
李栋原素来有起床气,当即已然闷声不吭地从冰箱里头倒了一杯冰牛奶,就打算冲着她们兜头倒下。
他的确是答应林楚歌不再干涉夏晴晴所谓的明星之路,可是并不代表她就可以这样理直气壮地吵嚷自己的好梦。
有时候,他真的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之后,他还可以做自己的单身贵族大明星,不用摊上自己的倒霉老爹和那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私生哥哥。
可惜,这一切都是真的。
连带着这么一个被吵醒的早上,竟也是真的。
一想到这里,李栋原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正要付诸行动,忽而见得底下的女孩儿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忽而抬起了头来,冲着他挥了挥手:“早上好!”
望着那灿烂的笑脸,李栋原禁不住捏紧了手中的玻璃杯,忍了许久,才没有让自己脸上的表情分崩离析,只是
冷冷地望着她:“你居然也知道是早上?”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自己家?
大早上的这样扰人清梦,真的不怕被他逐出家门么?
夏晴晴对于他的黑脸似乎并不介意,也或许根本是习惯了,听到此只是对着他扬起了一个笑来:“友情提示一句,虽然我跟你说了早上好,但其实现在已经是早上十点钟了。”
顿了顿,她自顾自地补充道:“不过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来着,我怎么都没注意……”
这丫头倒是也说得出这种话来!李栋原深呼吸了一口气,冷然地逼望着楼下的她:“那又怎么样?只要我没有醒,就都算是早上。”
说罢,他又觉得气不过,只站直了身体,俯视着那个在他眼中看来不过蝼蚁微尘的身影:“一个做妻子的,还不知道自己丈夫到底回家了没有,你不觉得羞愧吗?”
“羞愧?有什么好羞愧的?”夏晴晴眨了眨眼睛,“你不是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在家么,咱们俩扯平了。”
“去他妈的扯平。”他忍不住打破自己的完美形象,第一次在有外人的场合爆了粗口。
他其实也不知
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进娱乐圈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类,约会过不同个性的女孩儿,应对过无数烦人的记者,经历过无数突发场合,但他始终都没有摘下自己面上的那层面具。
就算在心里骂娘,他也始终能够让自己在外人面前的样子做到最好。
面具戴在脸上久了,就摘不掉了。从前的小助理也有所担忧地提醒过他。
但他对于这些其实是无所谓的。
一层面具,能够给他带来金钱、名誉,还有千千万万个人的喜欢,他何乐而不为?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所坚持了数年的完美形象和精致面具,如今仅仅在朝夕之间,便已经被跟前的女孩儿轻易摧毁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厌烦她。
或许是因为她长得不够漂亮,或许是因为她是自己名利的绊脚石,也或许是因为她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老爹为了保全私生子而硬生生塞进来的产物……总之,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一颦一笑,好似都能够引起他前所未有的厌烦。
他的心绪,好似尤其轻易地就能给被她牵动……不,这不是欢喜冤家的小言剧情,而是真
的,她总能够让自己生气,让他连怜香惜玉的情绪都没有,只想要将她用力地驱逐出自己的世界。
本来嘛,她就是自己世界里的入侵者。
凭什么让她这么舒服?
就比如此时此刻,夏晴晴明明看出他脸色不虞,却并不受他威胁,只是冲着他摆了摆手,且当做是招呼结束,而后继续开始随着声乐老师一起吊起嗓子来了。
这是典型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李栋原冷冷地眯了眯眼睛,手腕一翻,利落地将手中的牛奶倒了下去。
底下的女子猝不及防,被他用冰冷的牛奶淋了个透顶,当即已然尖叫一声,而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李栋原,你是不是疯了?”
李栋原望着底下被淋成落汤鸡的女子。
她身上本来便穿得单薄,如今在湿透以后更显得可怜。正好有一阵夹杂着寒意的风吹过,使得她禁不住瑟缩了一下,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脆弱无助的小鸡仔。
而她如今从湿透了的长发中抬眼望向他的眼神,三分震惊,六分愤怒,还有一分不易为人觉察的委屈无助。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中竟开始反省,他是不是做得有点
过分了?
还好,这样无谓的同情在他身上而已只出现了半秒钟不到,很快李栋原已然站直了身子,神色重新恢复冰冷,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看疯的人是你才对。”
顿了顿,他将空空荡荡的玻璃杯搁置在了阳台栏杆上,语气森然地下了最后通牒:“十分钟,我说过不想要再听到你的声音。马上滚蛋。”
说罢,他也不去看底下人的表情,只继续带着他的低气压离开回房,准备补个回笼觉。
与其醒过来面对这样操蛋的现实,他真的还不如回去沉浸在梦乡里。
至少那个地方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老婆。
然而李栋原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他在梦里竟也能够见着她。
梦里的夏晴晴不仅仅是练声了,几乎是将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吹拉弹唱,大刀快板,叮叮咚咚乒铃乓啷搅得他不得安宁。
他心烦意乱,暴跳如雷,有心想要揪出她好好教训一番,然而她却好似无处不在,又身形鬼魅,让他无计可施。
李栋原被一阵“砰砰砰”的砸门声从梦中吵醒时,心中居然升腾起一种诡异的庆幸感来,似乎是因为总算可以逃脱那个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