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歌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抬眼望向他的脸庞,脸上缓缓地露出一抹嘲讽意味十足的笑容来,一字一顿地冷声问道:
“谁又还觉得我们是夫妻?又是谁家的妻子,在看望自己丈夫的时候,还被他的保镖挡于门外,需要靠假扮清洁工才能够进来?路先生,您觉得这事儿,荒唐不荒唐?”
深吸了一口气,她努力掩盖住声音里的颤抖之意,眼底的嘲弄愈发鲜明:“还是我会错了您的意思,只当您是在委婉地提醒我,我们之间到底还是差一道手续才能做到真正的分道扬镳?”
她的确不明白。
当初是他亲手放自己离开的,这半年以来,也丝毫没有要回头的意思,就好像是真真正正地要将自己剔除他的生命里一般。
她以为他心意已决,便也不敢再妄想太多。
然而如今见面,这个男人却为什么还能够这样自然地说出想念?为什么还能够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
这个男人莫非以为全天下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他想要做什么,就一定会有人配合他做什么,包括自己?
自己,在这个男人的眼中,仅仅只是一个召之即来,
挥之即去的人吗?
她越如此想下去,便越觉得心中委屈,只得用力地别过了头去,不愿意与他对视。
黑暗中,传来男人的叹息:“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并不知道。”她硬邦邦地回了一句,只感觉自己的齿关都在打颤,“我只知道我们已经不再是夫妻了,我只知道这半年来你从未出现过,我只知道许婧怡的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我只知道……我们的第二个孩子,也是在那个时候没有的。”
即使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提起那个无辜流掉的孩子,她竟然还是想要流泪,不得不绷紧了全身,好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那样的丢人。
虽然现在已经很丢人了。她在心中如此对自己说道。
这件事显然也戳到了路世骁的痛处,致使他足足在这晦暗的光线里沉默了数十秒,这才微微松泛了攥着她手腕的力道,疲惫地开了口:“好,如果你真的想要跟我分道扬镳,今天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地过来?”
林楚歌趁机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手中用力地抽了出来,只感觉自己的腕骨险些都要被这个男人给捏碎了,一边只冷静地
回答道:
“之前已经说了,是因为小包子想过来看你,所以……哦,对了,说到这里还不得不提一件事儿。小包子想来看望你,但是在楼门前就被路家的人拦下了,说你伤势太重,需要静养,不适合随随便便进去看望。”
说到最后,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话语中隐藏着的缕缕怨气。
路世骁的语气微微一顿:“我不知道这件事。”
对于这个答案她实则也并不算意外,毕竟这半年来小包子跟他爹来往并不算少,确实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故意吩咐拦着他进去找爸爸。而路母虽然不喜欢路世骁也不喜欢自己,但是至少对于长相跟路世安有几分相像的路肖农还是疼爱有加的。
所以,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十有八九是许婧怡。
然而,即使所有的情况结果她都已经猜到,如今在听路世骁亲口说出这个事实的时候,她还是觉着心头一松,无端端有些庆幸来。
幸好不是他,幸好不是他。
心思虽然是百转千回,然而她面上的表情却依旧是镇定的:
“我知道不会是你吩咐的命令,但是事实确实是如此,不是么?就像是,我
知道你和许婧怡发生了那件事,十有八九只是一个意外,但是事实也依旧酿成了。而我,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我没有跟许婧怡发生过关系。”
她一愣,随即不受控制地笑了起来,几乎快要笑出了眼泪:“怎么?现在就连这种事实也需要否认了吗?路先生,你现在怎么比半年前还要没担当了?”
眼前的男人分明是听得出她话语中浓厚的嘲讽意味的,但出乎意料的并没有恼怒生气,反而尤其冷静地再度重复了一遍:“楚歌,我和许婧怡,没有发生过关系。”
林楚歌收紧了拳头。
她不明白,为什么显而易见的事实,他却能够这样坦然地撒谎?
自己看上去是很好骗吗?还是他笃定自己还喜欢他,所以也可以心甘情愿地被爱情冲昏大脑?
“我刚才在门外碰见过许小姐。”
她先行抛出了这句话,好让自己的话语有些说服力,也好让跟前的男人不要再嘴硬演戏下去,继而又缓慢地说道:
“都说百闻不如一见,我虽然之前在各大新闻报纸上都见过她的孕照,但是今天打了个照面,才发现,原来她真也是一个妈妈
的样子了。我怀过孕,所以我看得出来,一切都是真的。”
说到这里,她心中难免有些感伤,但是到底是想到这个时候还在跟路世骁对峙,不得不飞快地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继而深吸了一口气:“她怀孕是事实,你当初认下了那个孩子,也是事实。对不对?“
模糊的光影中,她看到跟前的男人点了点头。
林楚歌的心口一阵揪紧,继而强笑起来:“既然如此,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嘴硬?难道你以为许小姐能够单凭自己一个人怀上孩子么?无性繁殖?”
“你猜对了。”
她一愣,一时间有些不明白跟前的男人在说些什么,一时间甚至差些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什么?”
路世骁依旧言简意赅:“无性繁殖。”
她默然了几秒钟,这才艰难地从喉头推出声音来:“……路世骁你在说什么胡话,你的脑子是不是跟随着这场车祸一起撞坏了?”
说罢,林楚歌就要伸出手去探他的额头,心中深刻怀疑跟前的男人是被手术后引起的并发高烧情况给烧糊涂了。
然而她才刚刚伸出手来,就已然被跟前的男人再度在半空中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