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在这个地方碰到那个女人,相比起来会不会还是被保镖盘查要好一些?
抱着这样惨淡的想法,林楚歌不自觉以帽檐底下的余光望向声音的来源,但见是许婧怡怒气冲冲地拉开了病房门,就此噔噔噔地踩着高跟鞋冲了出来。
完蛋了。这是林楚歌内心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若只是保镖发现了她身份也还好,反正早已经来过一次了,路世骁倘若是醒着,肯定也已经接到上一波保镖的通报了,再没有什么可以顾及的事情,总不过便是被背后骂几句亦或者是嘲讽几句而已,她眼不见为净。
最差的结果,也就是她再无功而返一次而已。
然而如今的形势却是有所不同了。
难以想象如果许婧怡在发现了她乔装打扮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会是多么的趾高气昂地对她冷嘲热讽。
偏生生她现在还是个孕妇,她连动手也没有余地,着实让人感觉有些憋屈。
林楚歌正在心里盘算着要掐在什么时候转身离开才显得自然一些时,便望见许婧怡站在病房门口对着她怒目而视,一边皱着眉头破口大骂道:
“这里都乱死了,灰尘到
处都是,我刚才也就随便蹭了一下桌子,落得满手灰!你们医院到底是怎么回事,设立了病房得到的就是这种的服务吗?你如果再是这样的服务态度,我就要投诉医院把你给换掉了!”
在见到许婧怡的一刹那,林楚歌原本有一种祸不单行的绝望感,然而如今在听到她这么噼里啪啦的一通话以后,她反而放心了不少。
听口风,自己现在的扮相应该还算作成功,至少连许婧怡这样的老熟人,都没能够在第一时间认出她来。
思及于此,林楚歌连忙也做出点头哈腰的样子,一边伸手拉了拉脸上的口罩,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保镖,示意方才是他们拦住了自己。
果不其然,许婧怡一横美目,很快便将炮火对准了那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你们在干什么?不知道现在路总的病房里头有多脏吗,再继续待下去我都嫌着空气污染超标了!你们是不是存心想要让我过敏?我过敏也就算了,我肚子里头可还有一个呢,如果路总的孩子出事了,你们怎么负责?”
那些保镖看起来也是见识过许婧怡胡搅蛮缠的威力的,再加上
她以孩子做威胁,如今几乎一句话都不敢解释。
就连最开始盘问林楚歌的那个保镖也仅仅在多看了她一眼以后,便一脸尴尬地让位到了别处,再也不敢多吭一声。
林楚歌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这位大哥面上的表情,一时之间难免有些同情:
看来路世骁昏迷的这段时间,来轮班的保镖应该没少受到许大小姐的颐指气使。平时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如今还是得败在许婧怡之下,想想也是足够憋屈的。
林楚歌又望向许婧怡,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形象已经微微有些陌生了起来。
近半年时间不见,她体态已然要比从前圆润了许多,虽然穿了连衣裙,但是还是可以看出小腹已经隆起了一个小山,已经是个怀孕中期的女人模样了。
或许是因为怕染发剂和化妆品伤到孩子,她那一头漂亮的长卷发已经长出了一大截黑色的发根,精致的脸上也不复从前那般浓妆艳抹,显得意外的浮肿憔悴,看起来状态并不能算太好。
不仅如此,从前时时刻刻都穿在脚上、恨不得与其连为一体的细跟高跟鞋,如今也已经老老实实地换成了不
容易跌倒也不容易伤害胎儿的平底鞋,看上去有些不符合她从前所坚持的“讲究”、“精致”形象。
然而也是这样重大的改变和牺牲,才也让她意识到,许婧怡对于这个孩子大抵是押上了自己全部的赌注了。
这个孩子是她进入路家的敲门砖,也是许婧怡如今唯一能够彻底打倒自己,维稳她目前地位的凭仗。
倒也是够努力的了。
林楚歌如此想着,漆黑的眼底不禁漫起了几分讽刺来。
许婧怡在教训完那些保镖以后,很快便瞪了佝偻着身子的林楚歌一眼:“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没有听到我刚才的话吗?”
宽大的帽檐加上巨大的口罩几乎遮住了林楚歌的全部脸,只余留下一双眼睛,还是哭肿以后的样子。
许婧怡本便是眼高于顶的人物,见到任何“不匹配她身份的人”时,都恨不得用下巴来看人,如今自然没能认出她这个死对头来。
林楚歌在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深深地庆幸自己今天遇到的是许婧怡而不是路母。
否则凭借路母那个毒辣的眼光,大抵我的骨头化成了灰,她也能够第一时间把她给揪出来。
一边想着,林楚歌一边推着推车,便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路世骁的病房里头去。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许婧怡却陡然叫了一声:“等等!”
林楚歌心中猛然一跳,即使万般的不情愿,却还是只能无奈地停住了脚步,低下了头去。
林楚歌知道许婧怡这般控制欲旺盛又心气高的人,如果她刚才假装听不见,她定然会不依不饶大吼大叫一通的,到时候她被揭穿身份的可能性无形之中便更大了一些,还不如这个时候先装作听话,按照情况再做应变。
林楚歌正在心中猜疑着许婧怡这次叫停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事的时候,便察觉到许婧怡的目光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似乎是在努力辨认着什么。
那灼人的视线,无端端使得林楚歌心中一寒。
是被发现了?她是从哪里认出自己来的?
此前那被保镖端详时的紧张冷感再一次无限蔓延了起来,甚至要比从前更甚。
被帽子遮掩住的头皮开始隐隐地发起冷汗来,被头发闷得一阵阵发痒,通身的汗毛好似都倒竖了起来,似乎只要轻轻地一触碰,便会引发更为庞大的生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