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了,自己今天出门的时候绝对是没怎么看黄历。
林楚歌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而也不再去管四周那几乎快要闪瞎眼睛的镁光灯,开始找起金浩天的身影来。
虽然她并不算信任他,但是目前来看,唯一能够指望得上的也就只有他了。
好在,林楚歌的心中才刚刚浮现出这个念头,马上肩膀上便已然搭上了一只修颀的手:“林小姐!”
是金浩天的声音。
林楚歌如今也懒得计较他的手放的不是位置,只深吸了一口气,以减免身体骨节传来的钝痛,一边压着声音说道:“我没事,您去看看七月,有必要的话马上送她去医院。”
金浩天看了一眼七月,皱了皱眉:“林小姐你真的……”
她第一次有些野蛮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没事……救七月!”
七月还是一个九岁的小孩子,跟自己不过是一面之缘,方才却偏偏飞奔出来垫住了自己。
虽然这等行为有些螳臂当车般的愚蠢,但是此时此刻,又怎么能够让人忍心苛责更多呢?
金浩天见此,果然没有再继续多言,只是很快面容严肃地打电话联系着什么,而后指挥在场的安保人员将周遭围
拢而上的媒体格挡开来。
然而即使如此,还是有不少长枪短炮朝着林楚歌和七月的脸上怼来,就连在一旁的金浩天也不能幸免。
金浩天眉头紧锁,却依旧保持着应有的风度,拿着话筒大声地维稳着在场众人的情绪:
“大家安静,大家安静!有关于此次事件的意外,我深感抱歉,请各位媒体按照秩序撤离,稍后我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受伤的女童是我们此次慈善展会画作的作者之一,今年才九岁,还是一个孩子,希望大家能够多加留情,不要将她的正脸公诸于媒体上,谢谢大家……”
然而他的话语虽是真诚,但是在如今群起激昂的气氛之下显然并不起什么作用。
媒体的气氛依旧喧嚣,每个人都在现场播报,一边给电视台和杂志社打电话,准备第一手发出新闻。
原本不过是以为女明星高空坠落,或许还不慎走光的新闻,如今在添加了一位女童奋不顾身前去做垫背的剧情以后,一下子便上升了一个高度。
而且方才金浩天维稳气氛的话,反而给了他们新一轮的灵感。
新生代小画家,是需要慈善援助的孩子,想必出身一定困苦,却又拥有这样惊
人的绘画天赋,以及还有一颗火热的心,敢于在第一时间冲上去接住比自己高好几个头的大人。
无论是从哪个角度去分析,都是最棒的热点,足够引起好一阵社会舆论了。
如此权衡之下,自然不会有人再去理睬金浩天的话语,只拼命地往前挤着,都想要在第一时间拍到正面清晰照片,越为悲惨越好。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林楚歌身上转移到了七月身上,快门声响得愈发热络起来,已经有记者快速收拾了一下仪容仪表,开始对着摄像机现场播报:
“现在我在‘rubik\"scube’美术馆慈善展会的开展仪式现场为您播报,知名女明星林楚歌在上台演讲中不慎跌倒……”
周遭所有的声音,如今落入林楚歌的耳朵中,只觉得好似无数蝇虫在耳畔嗡嗡轰鸣,拉扯着身体里的痛觉神经都好似在一突一突地跳着,使得体内的烦躁因子都开始喧嚣起来。
跟这群红了眼的家伙再讲道理是没有作用了。
林楚歌冷然地抬起了眼睛来,面无表情地望向一个直往自己脸上怼来的镜头,声色很轻,却好似从地狱爬上的恶鬼,叫人脊背生寒:“马上滚出去,否
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这一句话成功使得场面稍稍寂静了半秒钟,然而待得反应过来以后,那些记者在一阵哗然的同时,反而往前涌动得更为疯狂了些。
知名女星在刚刚傍上大款以后,就对在场媒体记者出言不逊,俨然是一个女太妹,这样令吃瓜群众都可以群情激昂的剧情走向实在是让人很难放弃踩她一脚的冲动。
很快,那些快门声更加激烈了起来。
林楚歌扶着旁边的楼梯栏杆,一瘸一拐地站起身来,鸦色的长睫缓缓抬起,显露出一双比常人都要漆黑的瞳孔来。
她的眼黑天生要比常人多一些,如今专注地注视一个方向时,无端端地带着些冰冷森然的鬼气。
一时间,人们都忘记了她刚刚从楼梯上跌落下来的狼狈样子,只抱着几分恐惧地望着跟前的女人。
他们干这一行的,接触过无数的明星。见得多了,自然也见过不少明星当众黑脸发飙的模样,对于他们而言也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了。
偏偏是跟前这一位,众所周知的“花瓶女星”,从出道就由金主一路捧上天的人,按照常规说应该不过是个娇滴滴的温室花朵而已,如何会在此时此刻,爆发出
如同从修罗场中走过一遭的冷意?
她如今站在这里,发丝凌乱,妆容破损,假睫毛都掉了一边,脚上的高跟鞋也不翼而飞,身上各处有蹭破的伤口,模样看上去十分的狼狈,然而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场却是出奇的冷冽,让人不敢逼视。
而她对着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摄像机和递上来的话筒,只是冷然地轻启朱唇:“谁再拍一张,我就砸了谁的摄像机,我说到做到。”
当文明礼貌已然不起作用的时候,唯有武力和警告才能够疏通。
一个没眼色的记者见周遭人都不再拥挤,还想要趁此机会凑上去问些什么,只是那一句“您好,我是xx日报的记者”还没说出口,他手上的麦克风便已然被林楚歌一手接过,继而不费吹灰之力地“喀吧”一声拦腰折断。
恍惚间,那记者甚至觉得她是在折断自己的手指。
他的手指可没有那麦克风坚硬……
一想到这里,他心中瞬时大骇,只得马上灰溜溜地退了回去。
万籁俱寂下,只有站在不远处的金浩天,看着那个通身狼狈却眼神锋利的女子,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顺带遮掩住了嘴角边勾起的一抹笑意。
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