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一辆白色的大众辉腾慢悠悠地行驶到了在路边等待的林楚歌眼前。
随着茶色的车窗缓缓摇下，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来，冲着她尤其热情地招了招手，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林楚歌知晓他是怕被路人给认出来，如今倒也不计较，只下意识地想要拉开后车门。
然而后车门却是被锁死了，任凭她如何用力也没拉开。
那伸出玻璃车窗的那只手做了一个“干得漂亮”的手势，继而分外嘚瑟地摇了摇，又往后一扭，指向了副驾驶座的方向。
林楚歌翻了个白眼，只妥协地绕到了车子的另一边，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内，随口问道：“今天这么低调？”
往常李栋原开的车没有百万以上下不来，外形颜色也极尽骚包之能事，然而今天居然循规蹈矩地开了一辆只有六十万的白色大众辉腾，可是半点也不像是他的风格。
他刚刚开过来的时候，她甚至都有些不敢认。
李栋原关闭了车窗，笑眯眯地重新启动了车子，语气很是淡定：
“人嘛，应该审时度势，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出风头，什么时候应该安静如鸡。你是不知道
那些文艺界的人有多酸，钱没赚到几个吧，眼睛可毒得很，你今天提溜个爱马仕的铂金凯莉包，他们扭头就会痛斥演艺圈里的‘天价片酬不良风气’，就想要尽可能地剥削咱们，好给他们捞金呢。所以啊，这会儿我可不敢触这个霉头。”
他说话的同时，林楚歌也注意到他今天不仅仅是换了车，就连全身的行头也换了个干净。
眼见得他今天身上不复往日私服那花里胡哨的名牌潮牌堆砌风，只穿着一件看不出logo的休闲衬衫，更不用提首饰什么的，摘得简直干干净净，只余有左腕的一块手表。
就连这仅有的手表，也从之前百万朝上的百达翡丽换成了一万出头的浪琴。
看得出来，李栋原为了今天晚上跟导演们的会面，着实是下了不少功夫，力求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兢兢业业研究演技，以骄奢淫逸为耻”的优质青年演员。
她上下扫了一眼，禁不住笑出声来：“你还真够努力的。难为你的衣柜里头，还能置办出一身全身上下不超过两万块钱的装备来。”
李栋原得意一笑：“别提了，这套是我的见导演固定装备，从我
进演艺圈的第一天就供在衣柜里头的。每次遇到这种场合，我就穿这身出来。不算丢份儿吧，又能够显得我又有品位又勤俭节约，简直是物欲横流的娱乐圈中一股清流。”
顿了顿，他又重新唉声叹气道：
“你没注意到的还有呢，你注意看看我的脸。我今天啊，为了给那些清高又挑剔的中年直男导演留下一个好印象，连粉底都没打，内眼线和眉毛也没化，就上了点遮瑕，就这还是小心翼翼地化的呢。万一被那些人看出来了，少不得又要冷嘲热讽些什么‘现在社会啊，男人都比娘们儿更精致了’之类的话。”
说到这里，李栋原只恨恨地骂道：
“我呸！他们自己平时不收拾自己，油头酒槽鼻啤酒肚，一张脸上坑坑洼洼，走近就能闻到一身的头油臭味，却还以为这样是阳刚男人味呢！拜托，小姑娘们才不会喜欢这样的男人味呢。最奇怪的是，他们还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并且不遗余力地抨击稍微注意一些形象的男人，觉得他们都是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娘娘腔。前一阵子娱乐圈里那个什么‘抵制娘明星’的口号你还记得吧，都是这
群货搞出来的玩意儿。平时千看不起万看不起现在的年轻男明星，结果在自己电影需要流量来带热度的时候，又巴巴地回来找我们，真是又当又立，令人作呕。”
一口气地发泄过后，李栋原才舒了一口气，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面上因为愤怒而有轻微扭曲变动的肌肉，继而重新回复了那副万年不变的笑容：
“所以啊，既然他们都已经做孙子了，咱们也要做比他们更孙子的孙子。这边在骂过他们以后，也要去狠狠地敲一笔他们的片酬。”
这真的不是自我安慰么？
林楚歌听着好笑，却也懒得辩驳，只是顺遂着点了点脑袋。
虽然是歪理，但是在无法反抗大环境的情况下，这么做心理安慰，似乎也是可取的方式。
她这边正在思量着，忽而见到李栋原回过眼来，对她展露了一个迷人的笑容：“对了，小歌儿，你知道我今天非要拉你过去的一个重要理由是什么吗？”
“不是因为我能打？”林楚歌真实地疑惑。
李栋原老神叨叨地摇了摇手指：
“虽然这也是其中一项吧，但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你是娱乐圈里头出了名有后台有
背景深不可测的富贵花，所以那些老男人们就算再贪恋你美色，估摸着也不敢对你下咸猪手。他们那些人啊，一个个可都精着呢，都只挑着软柿子捏。你这样又能打又背景硬的，绝对安全。”
林楚歌：……
她到底还是失算了。
李栋原给出的理由永远是这样千奇百怪却又总能够找到些诡异的点让人信服。
“毕竟是我领来的女伴嘛，我再如何为了争取角色不择手段，也还不至于染上拉皮条的生意，这不祸害人么？但是如果带普通的小姑娘去，那些老男人们有时候真要上手，我也只能劝阻一下……万一我没注意到呢？这样我全场时间可就逮着观察我女伴有没有被人轻薄了。但是带你就不一样了，有人敢那么对你，保证你是第一个把他揍趴下的，半点也用不着我来操心……再者说了，但凡是个有眼力劲儿的，都不敢咸猪手到你头上来。”
林楚歌在沉默了半晌以后，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继而点了点头：“好吧，我接受你这个理由。”
李栋原嘿嘿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得几乎可以上广告的牙齿：“可不是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