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楚歌提着刀子朝自己一步步走来,那个男人的眼中果真浮现出了一丝难言的恐惧,瞳孔极速地收缩了一下。
然而这样的反应只是一刹那,他很快却又冷静下来,只死死地盯着跟前的林楚歌,古怪地笑起来:“你不舍得的。”
刚才还在他的跟前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这个时候又怎么会有勇气来杀掉自己?
要知道,自己如果以这种方式消失了,那么她的丈夫就是真真正正地回不来了。
她真的能够下这样的狠心和决定?
想到这里,“路世骁”一下子便来了信心,只沙哑着声音邪笑道:
“你不会舍得的……我和你的丈夫同生共灭,你要是杀了我,就跟杀了你丈夫一样。相反,你如果留下了我,就有可能还会见到你的丈夫……但凡是有这么一线希望,难道你真的会忍心就这样放弃吗?”
顿了顿,他再度诡异地转了转眼珠子,又活动了一下被刚才所施加的电流激得酸麻僵硬的关节,连同通身的骨骼也发出了“喀拉喀拉”的摩擦声响,在这禁闭室内显得分外清晰。
他一边以一种诡谲的姿态扭动着活动关节,似乎是在自我调整,一边哑着嗓子道:
“你跟我说这些,
不就是为了吓唬我,好让我退出竞争么?你可太天真了,我是不会退出竞争的,但是我也要告诉你……他现在还在我的身体里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呢,我还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呢……我现在告诉你他还有可能出现,你会对我下刀子吗?”
林楚歌早便猜到他会说这些,如今反应倒也淡定,只是故作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啊,真要说舍不得,其实确实还是有些舍不得的。毕竟你……或者说你现在所占据的这副皮囊,是我目前为止的人生中见到最合胃口的皮相了。真要是杀了你,我还真不知道究竟还要多久,才能够再度找到一张让我这么喜欢的脸……”
听着她这等论调,跟前的那个男人脸上也不由得流露出得色来,似乎是在说:看吧,果然便是这个样子。
然而那边的林楚歌在叹过一声气以后,却又面色幽幽地开了口:
“不过其实事情都已经发展成这样了,我也不怕告诉你——那个促使我下决心的理由。”
她的语气很平静,甚至说话时面上还夹杂着些笑意,然而那分笑意汇聚在一起,却是极为麻木而冷淡的。
那个“路世骁”一下子滞住了停留在嘴边的笑容,继而颇有些警
惕地望着她。
他并未混迹过人类社会,凭借他的思维逻辑,自然猜不到林楚歌接下来到底要说些什么,但是他有所直觉,这个女人接下来说的话定然不会是自己爱听的话。
林楚歌看出了“路世骁”面上的疑虑,继而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先行抛出了一个“炸弹”:
“路世骁在外头已经有人了,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许婧怡。是个大明星,很漂亮,身材也好,跟他真正算是门当户对,跟我这种凭着一些人情才求来姻缘的、‘上不了台面’的小门小户完全不同。最重要的是,路世骁的母亲也很满意她,甚至还有了所谓的‘娃娃亲’,啊,你应该不知道娃娃亲是什么东西,就是从小就看准了要让他们结婚。”
跟前的“路世骁”警惕地看着她,没有开口接茬儿,显然是摸不准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时,我便知道,我肯定是要输给她了。毕竟她是正统的名媛,举手投足都散发着高傲的气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我——就像是我完全不存在一样。全程都在跟我名义上的婆婆,以及丈夫说话……当然,很有可能现在也要成为名义上的丈
夫了。对待我的时候,就像是在使唤一个仆人。”
说到这里,林楚歌皱了皱眉,眼中迸射出愤恨的光芒来,好似毒蛇丝丝地吐着毒液,万分的阴冷。
她好歹也是专业的演员,就算已经好几个月不开工了,那也还是有表演底子在的,这会儿临时排一个情感大剧,也不算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或许是嫌着林楚歌的话太过艰深而冗长,也或许是察觉到那三分钟安全时间的倒计时又快要到来,等于自己马上又要承受痛苦,那个“路世骁”也不耐烦了起来,开始不受控制地暴怒,甩着铁链,大声地嘶吼: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根本听不明白你的意思!”
林楚歌对于他的反抗只是淡淡一笑,走到了一个位置,熟稔地输入了一串密码,弹开了一个小暗格。
她摁下暗格内的按钮,关掉了电椅上的电源,这才悠悠道:
“你听着就好,反正你也马上就要死了。临死前,我就是想要找跟他最为相像,最为亲近的你来说说话,等到黄泉路上,也能让他做个明白鬼。我憋在心里太久了,总得要有个抒发的机会,不是吗?”
今天打的是心理战,她全然便沿袭了驯兽的套路,在用长篇大论搅
乱当前“路世骁”本就不算灵敏活络的思维之前,总得要给点甜头,才能够将这个对话继续下去。
更何况,再这么通电下去,她担心路世骁的躯体真的会如同她此前所说的那样半身不遂了。
反正还有铁链禁锢着他,她也并不担心跟前的人会再度造次。
那“路世骁”在意识到电椅真的不再传来电流了,面上果真鲜明地出现了狂喜的情绪,一边还在试图地动着手铐和铁链,似乎妄想趁着自己没受电刑折磨的时期,将这最后一道该死的禁锢给解开。
林楚歌只假装自己没有看见他乒铃乓啷的摔打碰撞,一边只继续说着自己临时编纂出来的‘不幸婚姻经历’:
“但是那个时候我的心里仍然存着一些幻想……比如说她跟路世骁是发小,如果真的要在一起的话,那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何必拖到跟我结婚以后,才又来谈及这些事情?所以,我一直对他们很放心,甚至觉得,我丈夫在那天没有帮我说话,也只是为了顾全大局而已。所以我忍下来了,并且还想着,如果我变得更好,他一定会更加珍惜我的,不会再去外头拈花惹草了。”
说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可是我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