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深切的信任,让她深觉感动,却也在无形之中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和痛苦。
一想到这一茬,林楚歌便觉得心惊不已,望向他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警惕和敌视。
理智上她十分明白,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了那种程度,自己如果不及时动手,肯定还会害更多条无辜的人命,甚至连小包子的人身安全或许都无法保全。
然而情感上,就连她也无法保证自己那个时候是否能够下得了狠心动手。
有时候她实则也会带有些恶意和自私地想:她上一辈子,为组织出力办事,手里屠杀过太多的人命,说来也并不是什么善良的人,还格外的自私自利,总之是就连死后都要进地狱的类型。
那么既然如此,自己现在又是为了什么要为别人的生命安全而考虑,从而手刃自己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呢?
她分明只需要看守好自己的儿子,看守住自己牵挂的那些人,免于被狂化了的“路世骁”伤害就可以了,她有自信自己能够做到这一点。
至于别人的死活,她又是为什么要关心?
反正都已经做了那么多错事,也屠杀了那么多条人命了,何必在换了一个身份以后,就真的开始改邪归
正,以为自己就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人了?
万一,万一真正的路世骁还会有回来的时候呢?
但凡是有这么一个可能在,她又如何忍心对他下手?
然而这样疯狂而偏执的想法在她的脑中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她便知晓,自己已然走了极端。
就算真正的路世骁能够回来,他在背负了这么多条人命和罪孽以后,又怎么还能够安然地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过着跟现在一样的生活呢?
自己为了留他一条命,便让他辉煌的人生添上了无法抹去的血腥和污点,难道真的就是为了他好么?
她不能这样自私,她不能。
深呼吸了一口禁闭室内那腥臭而污浊的空气,林楚歌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但还是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已经到了三分钟界限的倒数秒数,跟前的人影在冲着她笑,又似乎是在哀怨地叹息:“为什么这么固执呢?”
“因为你不是他。”她口齿清晰,容色坚定。
或许是因为知道软磨硬泡对于跟前的这个女人来说都没有用,电椅上的那个“路世骁”竟然又发展了一条利益诱惑的路子,只拖着那沙哑的调子,赶在下一次恐怖的电击来临之前,迅速地说道:
“
之前‘他’给你的,我也一样能够给你,甚至能够给你更多,更好!你喜欢什么?我可以给你无穷无尽的钱,珠宝首饰,你喜欢的我都可以给你。对了,你不是演员么,我也能够给你最好的角色,最好的导演。只要你放了我,我就什么都给你!”
林楚歌神色木然,望着跟前的“路世骁”,好似在望着一个跳梁小丑。
但他仍然坚持不懈,理由也越发的下流难听,自己却还浑然不觉:
“以后你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你说。这有区别吗?我跟你喜欢的那个人有什么区别,甚至连我们的身体都是一样的。而且你救了我,你就是在我眼中最重要的人,我会待你很好的……我甚至连在床上都可以满足你。你不是就爱我这副身体么,那我同样也用这副身体来上你,有什么区别?你一定会知道,你之前所爱着的那个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他早一点出现而已。而我,同样也可以让你满意,无论是哪方面……”
林楚歌轻不可闻地一笑。
跟前的“路世骁”似乎是以为她动心,正要更为卖力地继续游说,却听得她只凉声说道:“在许诺这些话的时候,麻烦先把你的
涎水和看猎物的眼神收一下可以吗?”
她丝毫不怀疑,跟前的这个“路世骁”在脱离电椅的第一时间,便会扑向自己的喉咙,将她活生生地撕咬到咽气。
即使她站在这里,都已经能够感觉到跟前人身上笼罩着的恶气和杀意是那样的强大而剧烈,只是一处松泛,就已然足够他兴风作浪。
下一次电击来临前的十秒钟,缚在电椅上的“路世骁”听到跟前的女子幽幽地开了口:
“他给我的,是你这辈子都给不了的。至少人世间的情爱,便是你这辈子都无法参透的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
大抵是感觉到跟前林楚歌那丝毫不掩藏的蔑视和冷淡,“路世骁”下意识地狂怒起来,拼命扭动着身子想要继续挣扎,牵动着手铐和脚上沉重的铁链哗啦啦得作响,看样子马上就要扑将上去。
林楚歌稳稳当当地立在原地,即使是察觉他的身体明显有一个鲜明的往前扑冲的姿势时,也丝毫没有要挪动位置的意思。
一个各方面都健全的人类,本就是站在食物链的顶端的,她又为什么要害怕一个心智都尚且未发展成熟的野兽?
更何况,跟前这只怪物还抢夺了她最爱的男人的身体
。
如今在他的面前,她的愤怒早便已经超过了恐惧。
正在那个“路世骁”暴怒吼叫之际,通往全身的强烈电流已然如期而至,瞬时逼得他喉咙中溢出了一声几乎非人类能够发出的尖叫声,重新开始在电椅上开始痉挛了起来。
拳头上的伤口经由一次又一次的挣扎和气血暴动,如何都无法完全凝固,流淌滴落下的鲜血在地面上聚集成了一片黑红的小水洼,看着颇有些触目惊心。
林楚歌反复逼迫着自己不去看,不去想,然而心口却还是突突突地跳着,期盼着这一次电击结束以后,她能够看到真正的路世骁望向自己的熟悉目光,却又害怕,在这一次后,所获得的还是又一次的失望。
她不确定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道济有多强大,强大到能够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男人在这张电椅上受苦受痛,却束手无策,只能就这样机械地迎接着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痛苦。
而那位“路世骁”也果不其然,即使被折磨得几乎每根血管都暴突而起,嘴角被牙齿生生咬裂,却仍是一次又一次顽固地停留在这个躯体里。
在良久的平静后,随之暴起的是他想要当“人”的强烈欲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