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这个聒噪的小孩终于不再找自己说话，那男人也不禁闷声喘了口气，一边从车座上摸出了烟盒，就想要点一根提提神。
就在这时，路肖农又叫喊了起来：“叔叔！叔叔！”
“又怎么了？”
路肖农好似听不出来他的不耐烦，只指了指他手中的烟盒，可怜巴巴道：“你能不能不抽烟啊，我……我一坐车闻到烟味就会想吐！现在……现在就算看到也想吐！”
男人看了看手中还未点燃的香烟，有些恼怒起来：“你事儿怎么这么多？”
路肖农只一脸难受地摇了摇脑袋，没有开口，一边随着身子震荡身子一晃，看着好像就要俯身吐出来一般。
“不许吐！憋着！”鸭舌帽男人一惊，连忙将香烟收回了烟盒里头去，还不忘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现在的小破孩子事情真多！”
路肖农叉腰，满脸的不服气：“我才不是小破孩，我是未来的童星！大明星！”
男人不屑地冷笑：“现在还没成呢，就说自己是大明星了？你能不能够出道，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儿？”
“那我不管，你说过我会成为大明星的，那我肯定会成为大明星的！”
路肖农对于他话语中的轻蔑不
以为然，只开开心心地反驳了一句后，又絮絮叨叨道，“不知道妈咪现在会不会想我呀……”
鸭舌帽男人没有兴趣跟个小破孩煽情，只毫不留情地戳穿：“你刚从补习班逃出来，这会儿她应该刚刚收到老师告状，这会儿想要揍你屁股还来不及呢！”
“啊！”路肖农惊叫了一声，好像是被男人口中的威胁给吓到了。
然而安静了不到三分钟，他又开始叫了起来：“叔叔，叔叔！”
鸭舌帽男人深呼吸了一口气，显然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但碍于后头的“两脚羊”，到底还是没有这样迅速地撕破脸皮，只粗声粗气地说道：“你说！”
察觉到男人话音中那已然不知不觉脱离开港台腔的语调，路肖农低下的小脸滑过诡秘的一笑，而后一脸义正言辞地说道；“我想尿尿！”
“不行！”鸭舌帽男人几乎想也不想的便拒绝了，而后好似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只又耐着性子硬着头皮勉强解释了一句，“快到公司了，到那会儿再尿！”
“可是我好急啊！快要憋不住了！”
一边说着，路肖农还分外配合地扭动起身子来，那翘着的两条腿也好似越发不安一般。
“
那他妈也得给老子憋着！”男人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而后又强行逼迫自己放缓了语气，继续说道，“不许尿在车上，知道了没有？”
前两天有个“小猪崽”，在车上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直接给吓尿了，害得他清洗车了好长一段时间，到现在还能够闻到似有若无飘过来的臊味。
今天如果再尿一趟，他可是要发飙了。
“哦……”
路肖农语气失落地回应了一句，看着情绪更为低落起来，只别扭着双腿闷闷地在后座待了好一会儿，手中的冰淇淋也不舔了，就余下一个蛋筒，在小手中攥着，好像是在跟谁赌气一般。
半晌，车子正路过高速上的一个服务区，路肖农再度从嗓子里头挤出了一声尖细的祈求：“叔叔……我真的要憋不住了……”
男人警惕地看了一眼那服务区的牌子，确认是路经的最后一个服务区，又离开市区已经两百多公里了，想必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也再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了，这才终于送口，将车子一拐，停在了服务区中的停车位上：“好了好了，去上吧。”
路肖农刚要跳下面包车，男人又在后头叫了一声：“等等。”
“嗯？”路肖农回过
眼来，脸上满是懵懂。
男人张望了一眼服务区内的摄像头，转而扯过头上的鸭舌帽，将其盖在了路肖农的脑袋上，又往下压了压，好似是在遮掩着什么。
成人戴的帽子对于一个五岁小孩来说还是有些太大了，再加上被男人往下压了压，路肖农几乎大半张脸都被帽檐遮盖住了，只能看到小巧的鼻尖，和底下的嘴巴，看起来形象颇为滑稽。
“你这么漂亮，万一让别的星探挑走怎么办？”男人随口敷衍了一句，而后从驾驶座跳下来，用拉上的衣领遮盖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继而转到后座车门接过了路肖农，“走吧，正好我也想要上厕所了。”
路肖农看着面上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只调整了一下盖在脸上的帽子，转而一蹦一跳地牵着男人往卫生间走去。
男人始终狐疑地监视着他，好似是害怕他会突然大叫起来，亦或者是如同鱼儿一般滑走一般，然而路肖农却好像并没有这等异响，只将手中那几乎快要揉烂了的半个蛋筒丢在了洗手间的垃圾桶里。
男人站在旁边，瞥了一眼那垃圾桶内的蛋筒，挑了挑眉：“不吃了？”
路肖农拉下裤子拉链来，口中嘀咕着：“
不吃了，吃多了嘘嘘多……嘘嘘多了叔叔又不让我上厕所了……”
“你这小朋友，还挺记仇哈？”男人拍了拍他的脑袋，最后看了那垃圾桶中融化的蛋筒一眼，这才不疑有他，而后转回了眼睛去，也解起手来。
解完手以后，路肖农的兴致看着显然已经重新提了起来，不像刚刚那么情绪低落了。
但是小孩子的喜悦来得快，去得也快，车子只是又行驶了十几分钟，他已经好似困极了一般，揉了揉眼睛，“叔叔，公司怎么这么偏僻呀，我还以为好快就到了呢！这么远的话，妈妈想来找我的话还要好久呢！”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已经重新戴上了鸭舌帽，五官都藏在阴影之下，显得语气也愈发阴森起来：“公司想要给你们一个相对安静的训练环境嘛，所以将场地弄得远了点……不过倒也没有多远，你妈妈如果要来，我可以去接嘛，也不过就是来回个小时事儿。”
说着，他已经不由自主地从喉咙里头逼出了一声突兀的笑声来。
路肖农不再应声，只是闭上了眼睛，好似是昏睡了过去。
如今正处于正午时分，车外日光鼎盛，车内的气氛却是愈发的沉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