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难道就看不到妈咪受委屈了吗?
路肖农在爹地的手上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便知道自己是决计反抗不过这个男人的力量的,只能被迫老实闭嘴,只余一双葡萄般的黑眼珠子还在瞪着,鲜明地表达着自己的抗议。
虽然他直觉这个伯伯不像是坏人,但是对妈咪态度不好,那便是坏人!
既然是坏人,爹地为什么不让自己教训他?爹地不是最喜欢妈咪的吗?
小家伙的脑子里盘桓着无数疑问,最终迫于旁边那个冷气制造机的压力之下,到底还是没敢多嘴,只将脑袋固执地别到了一边。
林楚歌知道常叔是最为嘴硬心软的,故在得到这等冷遇以后也没有生气,只是维持着歉疚的笑容,一字一句地诚恳道:“您放心,外公那边我一定会去好好道歉的。可您这里,我也要道个歉。我知道这些年来……您为我x了不少心,也为外公操了不少心。”
顿了顿,林楚歌微微直起身子来,轻而坚定地说道,“不过您放心,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她再也不会辜负那些真正爱她疼她的人了。
常叔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够从自家小姐口中听到这等诚挚的致歉
,这便是在小姐认识那个小瘪三之前都绝无仅有的事。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小姐竟然就这样转性了?
亦或者说,这真的还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小姐吗?
常叔心里如此想着,一面也不禁怀疑地抬眼瞟了她一眼。
确定眼前的面容与自己印象中别无二致后,常叔这才重新低下了头去,语气依旧如此前那般四平八稳,好似半些也没有情绪波动,“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小姐能够回心转意就好。您……快进去吧,老爷等您许久了。知道您要来,开心地叫厨房备了一桌好菜,就候着您了。”
“嗯,谢谢常叔。”
林楚歌心思通透,见得这等反应,便知晓常叔虽然嘴上不说,但实际上已然原谅了自己,不觉微微一勾唇,拉着一大一小,朝着闫家内部走去。
一直待得那三人的脚步声远去以后,常叔这才抬起眼来,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欣慰地舒了一口气,抬起手来抹去了眼角的一抹微不可察的泪光。
他们家的大小姐,到底是懂事了。
想必等一会儿老爷见到这样的大小姐,也会欣慰不已的。
待得走开几十步后,解放了的小包子这才仰起脸来,满脸义愤填膺
地告状:“妈咪,妈咪,为什么方才那个坏伯伯那么对你,你都不生气的?我方才还想给你出头,可惜被个坏家伙给拦下了。”
说到“坏家伙”的时候,路肖农特地看了路世骁一眼,指向尤为鲜明。
被自家儿子定义为“坏家伙”的路世骁面色发沉,很不好看。
林楚歌好笑地看了一眼男人黑沉的面色,捏了捏他的手心,且当做安抚,那边又转过头去,认真地纠正:“那个不是坏伯伯,是个大好人。以后不许这样不礼貌,明白了吗?”
路肖农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又耐不住地小声反驳,“可是那伯伯明明对妈咪很凶!”
“人不可貌相,看人看事都不能够只看表面。有些人面上虽然冷冰冰的,但实际上有颗火热的心,比如……”
说到这里,林楚歌禁不住看了一眼路世骁,不觉轻笑出声来,理所当然地引来了男人一个警告的眼神。
林楚歌并未闪避,反而望着他的眼睛盈盈一笑,耸了耸肩膀,摆明了并不怕他。
然而即使这样,她还是识相地顿住了话语,很快便放弃了用路世骁来举例的念头,转而轻咳一声,跳过此处继续说下去:“……可有些人呢,你看
她每天好像都对你笑嘻嘻的,好像特别友善,实际上,在暗处捅刀子的或许便是这种人……”
她正边走边谆谆教导着,忽而听见饭厅隐隐约约传来一把熟悉的女声,只是声调吊得极为尖细刻薄,与往昔的细声慢气截然不同:“不就是回趟家么,至于搞得这么兴师动众么?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也不怕撑死那个不识好歹的赔钱货!”
林楚歌顿住了脚步。
这把声音的主人她当然认识,正是她的“亲亲好表妹”,闫东满。
果然是感觉回到了自己的地盘,所以连装都不屑装一下了么?
林楚歌面上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一边眼疾手快地拦住了身边男人那即将大步闯出去的步子,无声地比了个口型:听听她还想说什么。
路世骁这才勉强站定了身子,只是那漆黑的眼底风云迭起,隐隐有山雨欲来之势,显然是动怒了。
饭厅方向继而飘过来的是另一把女声,听着年纪要大一些,却是同样的尖酸刻薄:“嚷嚷什么呢?有什么好嚷嚷的,反正老头子偏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如今还只是特地吩咐做了一桌子好菜而已,这算得了什么?改明儿了把家产全部给那个
死丫头你才有的哭呢!”
虽然听起来是训斥闫东满,然而语气中的讽刺和不甘显而易见。
林楚歌嘴边笑意更甚,漆黑的眼睛微微弥漫出几分嘲讽的微光。
这一位自然也是老熟人——闫东满的母亲,她的舅妈,徐瑞萍。
舅舅是个极老实的人,对待她虽然说不上多么亲近,却也没有对自己有什么过分之举。
倒是自己的这位舅妈和表妹,倒是蛇鼠一窝,坏到了一块去。
一个想要嫁入豪门,一个想要让自己的女儿嫁入豪门,自然达成一致,明里暗里地都想着要给自己使绊子,面上却做出亲近熟稔的样子来,骗得自己这具身子的原主团团转,被坑了无数次还不明晓。
也不知道原主若是站在这里,听到这些话,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正在心中有些好笑地思量着,闫东满的声音已然又飘了过来。
只不过这一次,闫东满的更加拔高了好几个度,显然很是惊慌失措:“不会吧!我……我爸爸才是闫家的亲儿子,我才是闫家的亲孙女呢,那个林楚歌不过是个外姓的,凭什么拿我们闫家的财产?爷爷便是再偏心也不能够这样偏心吧?一门心思全在那个赔钱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