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瑞元年, 三月初二, 收函月关。
天瑞元年, 三月初三, 上巳节, 闵城破。
天瑞元年三月初五, 五仙县主奔赴中原北道地区赈灾。同月下旬抵达,亲自替灾民诊治, 四月初研制出治疗疫病的药方。中原北道因雪灾引起的疫情终于得到了控制, 灾区也渐渐走出了雪灾的阴霾。
天瑞元年, 四月十五,瑞帝下旨。县主于西北献策有功, 于中原北道赈灾有功, 晋封正一品郡主,封号不变, 赐郡主府, 命工部督造。五仙郡主生母叶氏追封二品诰命夫人,允许郡主将其牌位迎至郡主府供奉。
旨意一出,京城震动。
且不说一个姨娘品级比正室高了足足三大级,就说供奉一事,也是极为不妥当的。一个妾, 连族谱都上不了, 牌位也进不了祠堂,而且她丈夫还活得好好的,哪有女儿请走牌位私自供奉的道理。
可是瑞帝却不是个会跟你讲道理的皇帝, 他在某些方面称得上是专断独行。好在确实是个明君仁君,臣子也不好说什么。
因为朝堂上一群人反对他的决定,瑞帝干脆更任性一些,抬了叶氏为顾之墨的平妻,这下顾怜的身份成了嫡女,叶氏成了正牌夫人,祠堂都可入,更何况被女儿接走供奉。顾家不敢怒不敢言,而且还要高高兴兴地接了旨,把叶氏恭恭敬敬地写上族谱,然后再将其牌位放入祠堂,等着高贵的郡主大人亲自来请走。
这一闹,好几个顽固的老大人差点气晕过去,之后几天-朝都没来上。
瑞帝表上面赏赐了一些东西聊表慰问,实际上心里高兴的很,恨不得他们赶紧告老还乡别在朝堂上天天给他添堵了。这几个老家伙,正事不干净管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果不是身为儿子必须为父亲守孝三年,那群人怕是还会逼着他广纳妃嫔。
借机出了口恶气,瑞帝心里舒坦了许多。
天瑞元年五月初四。
这一日,是长瑞大长公主殿下的生辰。这位尊贵无比的公主因军功被封了超一品的将军爵位,然而对她来说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唯一让她有点高兴的是,她的册封是跟顾怜的一起下来的,可是心塞的地方更多,比如她家阿怜搬去了郡主府住!
公主殿下很委屈,她从宫里跟兄长唠嗑出来,骑着马满街乱窜。马匹没有飞奔,只是慢吞吞地走着,乔明瑜也不管它往哪儿走,反正一直走就是了。
这段时间她隔三差五就跑去宫里跟她皇兄唠叨,谴责他给顾怜赐府邸的事情。尤其谴责他所谓的赦造郡主府,压根就是把四皇子府给翻修了一遍就给了顾怜,根本不是赦造的!
瑞帝烦不胜烦,每天焦头烂额地面对着那通写着屁大点事的奏折,还要应付妹妹的埋怨唠叨。奈何嫡亲妹妹是他的心肝,又舍不得怪妹妹,于是只好迁怒了写奏折的家伙。一连几天在早朝上发火,质问这群官员是不是除了说废话什么实事都不干,再让他看到讲废话的奏折,就统统打回去罚抄天熙律一百遍。
然后,气才顺了一点。
被迁怒的臣子唯唯诺诺地回去改奏折了,务必使每天呈上去的东西言之有物,尽量减少无用的废话和之乎者也,免得帝王一怒之下真罚他们抄律法书。
回想起兄长每天小心翼翼地给自己端茶倒水赔罪赔笑的模样,乔明瑜撇了撇嘴。有什么用?她家阿怜还是不肯回公主府住!
生气!
乔明瑜的专属宝马是一批毛色纯黑的骏马,看着就英武不凡,顾怜很是喜欢它。因此尝尝给它喂一些顶级马草,比如皇竹草。
这个世界没有顾怜熟悉的那些马草,皇竹草、甜象草之类的,统统没听说过。紫花苜蓿和百脉根倒是有,可那是低级马草。顾怜做任务得了皇族草的种子,于是开心地种了不少,都收来给乔明瑜的马吃。
从前她就喜欢黑马,可惜自己养的黑马虽然品种好,却着实长得丑。乔明瑜这匹马颇合她的眼缘,天天在她这儿蹭吃蹭喝她也不介意。
用极好的药水浇灌的皇竹草味道比这个世界的任何马草都要好,被顾怜起名叫“炭球”的黑马时不时就会自己从公主府溜到郡主府去蹭吃蹭喝。今天主人没有限制她往哪儿跑,于是它主动自觉地来到了郡主府。
等乔明瑜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在郡主府门口跟看门的侍卫大眼瞪小眼了。
郡主府的侍卫都是乔明瑜从公主府派过去的,男女卫也各分了一半给顾怜。邱鹤一看到顾怜就胃疼,于是把去郡主府当老大的机会留给了副统领,副统领想到郡主身边那个叫兰香的小丫头,乐颠颠地应下了。
侍卫自然是认得乔明瑜的,他连忙行礼。
“公主,王德已经进去通知郡主了,您”
“那就进去吧。”都到门口了,肯定要进去的。
乔明瑜说着翻身下马,揍了一下炭球,小声训斥它:“就知道吃!”
乔明瑜自己是个路痴,好在马认路,所以一般出门都是她说去哪儿,然后马自己自己跑的。以前这马虽然聪明,但还有点像个动物的样子,不见得每次都听得懂乔明瑜的意思,因此也会带错路。后来吃了顾怜的马草,就越来越聪明了,再没走错过。
炭球嘶鸣一声,拿爪子刨了刨地,喷出一鼻子热气,甩着它漂亮飘逸的大尾巴小跑着走了。它要去吃好吃的,才没功夫搭理蠢主人呢。
乔明瑜瞪了它两眼,觉得这家伙越来越气人了。
侍卫抹了把脑门上的汗,再度开口:“公主?”
“走吧。”乔明瑜冷着脸回神,主动往前走。
侍卫哪敢让她在前面走,万一不小心迷路了,公主发脾气怎么办?他连忙借口公主不知道此刻郡主在哪儿,主动走在前面,给公主带路。
府内有几个大花园,其中有一群建在水上的水榭,格局仿照着公主府的来。只不过公主府那个是亭子和长廊,顾怜这里是没顶的水榭和没顶的长桥。都很雅致,看着像配套的一般。
其实乔明瑜也是误会瑞帝了,瑞帝还真不是随便糊弄赐下的宅院。
他很早之前就下旨让人把四皇子府所有建筑都推翻重建,格局仿照着公主府的来。如果不是因为之前天冷动工不方便,皇家那工匠加班加点之下早就能建好了,也不至于拖到四月多。
顾怜在这儿住得很是舒服,感觉和在公主府没差。
梅香捧着水果盘款款走来,木桥都是平坦的没有弧度的,贴在水面上方一点,坐下来伸手就能碰到水面,几乎和木桥下方紧贴。木桥也不是严丝合缝的,横着的木板之间留了缝隙,从缝隙中能看见下面的游鱼。唯一麻烦的是穿曳地长裙的话,裙摆怕是会从缝隙漏下去,沾了水再沾上灰尘,就很脏了。
不过顾怜喜欢这样的,大家也便都不好说什么,反正顾怜自己是不穿拖地裙的,顶多盖住脚背。
经过战争的洗礼,梅香已经没了当初的浮躁和天真,她含着笑,表情从容淡然,颇有一丝顾怜的风范。行走间不急不缓,动作优雅得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小姐。
“郡主。”梅香来到中心的大水榭上,水榭尚上的木板是贴合紧的,还铺了一层玉席,顾怜随意地靠躺在玉枕上,捧着一本讲述奇花异草的书慢慢看着。
梅香将盘子轻轻放在一旁的小桌上,轻声说道:“公主来了。”
顾怜微微点头:“去端些酸梅汤来。”
乔明瑜喜欢酸甜的东西。
“是。”
等乔明瑜慢吞吞来到水榭时,远远就看见顾怜穿着轻便的裙子躺在水榭中央,一截藕臂从滑落的袖口中露出。她静静地看着书,像画中人一样。可惜的是乔明瑜不怎么会画画,不然一定将此景用画笔记录下来。
不知不觉走到顾怜身边,只听对方含笑唤了一句“明瑜”,乔明瑜便什么想说的话都想不起来了。
“嗯我来了”乔明瑜在她身边坐下,干巴巴地挤出这么一句。
顾怜忍不住笑了,放下书坐起身,替她理了理衣衫。
“知道你要来,早让人煮了酸梅汤放在井水里镇着。这些天天气渐渐热了,但你也不许贪凉吃多了加冰的东西,井水也很是清凉,让素丹把水果镇在里头,凉了再吃,别老吃冰。”
乔明瑜听着她的絮絮叨叨,心里很是受用,脸上却摆出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像个闹别扭的孩子。
顾怜又笑了,摸了摸她的脸,哄了一句:“酸梅汤马上就送来了,别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还有一章(我发现每次三更都有小可爱以为是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