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逼仄的空间里,连呼吸都变得沉重,每一声喘息都像是敲打在心上的闷锤。
苏缱艰难地睁开眼,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感觉到身上的重量压得她呼吸不得,五脏六腑都在闷闷地发疼。
“小七……”
一个羸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谁?”
苏缱刚出声,惊觉声音不是自己的,而是奶声奶气的,吓得她立马闭上嘴。
“小七……你……你没事吧?”
“小七……你回答一声……小七……”
那个声音还在不依不饶地询问,语气越发着急。
苏缱只能再开口,“现在是怎么回事?”
“地震而已,小七别怕,有妈妈在……”
“妈妈?”
“妈妈在,小七,你还好吗?咳咳……”女人咳嗽两声,很轻,却还是伴着细微的沙石塌陷声响。
苏缱一惊,慌忙道:“你别动。”
“我没事,小七你在哪里?妈妈想摸摸你。”
“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不过,听起来我们好像离得不远。”
“好,小七,你待着不要动,妈妈试试看能不能碰到你。”
“别,现在很危险,你……”
苏缱还没来得及阻止,忽然一只手抓住她的手,很用力
地攥紧,黑暗里传来女人松了一口气的轻笑,“小七,妈妈抓到你的手了。”
不知道为什么,女人的手像是有魔力似的,被她牵住的瞬间,悬着的心缓缓落回胸腔里。
“小七,你别害怕,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你千万别睡觉,要睁大眼睛等着厉害的哥哥来救我们。”
女人声音很温柔,“小七,你听妈妈说话就好,你别说,保存体力,知道吗?”
随后,女人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故事,是关于一对情侣的,内容听不清,只觉得女人的声音像动听的曲子,令人着迷。
慢慢的,声音变弱,越来越含糊不清,还伴随着低低的咳嗽声。
紧跟着一声刻意收敛的呕吐声,吓了苏缱一跳,鼻息间迅速蔓延开来血腥味。
不等她问,女人突然惊慌失措地喊起来,“不要,小七,你不要过来……”
过去?我没过去啊!
苏缱正愣着,眼前的画面亮了起来,仿佛有一抹月光从废墟顶上倾泻而至。
她看见一个小孩推开石块,钻过横梁架起来的洞口,刹那间,沙石滚落,横梁石块陡然塌陷……
“不……不要……”
苏缱想要拉住小孩,为时已
晚,石块瓦砾砸下的瞬间,女人将小孩拉到身下,死死护住。
“不要……不要……不要……”
“缱缱,你怎么了?缱缱?”
“不要……不要……”
“缱缱,你醒醒,你睁开眼看看……”
见苏缱还是闭着眼睛挣扎,齐以宏急得皱紧眉头,“司医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快点让缱缱醒过来啊,你没看她很痛苦吗?”
“她还困在回忆里,暂时醒不来。”
司若朋话音刚落,苏缱猛地睁开眼,直勾勾看着天花板的眼神,莫名吓人。
齐以宏欣喜地抓住她的手,“缱缱,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你……”
下一秒,苏缱抽出手,像极了受惊的小羊羔,整个人蜷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一双杏眸来回瞟跟前两个男人。
齐以宏疑惑,“缱缱,你怎么了?”
“妈妈,我要找妈妈……”苏缱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要妈妈……你们是谁……你们把妈妈还给我!”
“缱缱,我是爸爸啊,你……”
“我没有爸爸,我不要爸爸,我要妈妈!妈妈呢?妈妈在哪里?”苏缱四处张望,慌张不安的样子很是招人心疼。
可……这分明不是苏缱啊!
齐
以宏转头看向司若朋,“司医生,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缱缱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是小七,是你的女儿。”
“什么?”
齐以宏愣了片刻,在这之前,司若朋给他打过预防针,有提到苏缱人格分裂的情况,但是,真正见到的时候,他还是难以置信。
明明还是那个人,却又是另外一个人的模样,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啊!
“妈妈……妈妈……我要找妈妈……”
趁着他们两人没注意,苏缱迅速下床往房门口跑去,光着一双脚,跑得飞快……
“快追上她!”
两人刚跑出病房,就看见苏缱停在南骁跟前,正仰着头讷讷地望着他。
走廊里这一幕出奇的和谐,两人不约而同地停在脚步,远远观望。
“你想去哪里?”南骁轻声问。
苏缱眨了眨眼睛,“哥哥,我想去找妈妈,你知道我妈妈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南骁低眉,自然地牵起苏缱的手,“但是,我可以带你去找她。”
“真的吗?”
“真的,哥哥从不骗人。”南骁轻轻地勾了下嘴角,眼神宠溺得像是盛着一罐蜜糖。
“好,小七跟哥哥一起去找妈妈。”
眼看着
南骁牵着苏缱离开,齐以宏刚要迈开步伐,就被司若朋抬手拦下,“交给南总,你放心,他能把苏小姐安全带回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第一次来了,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小七。”司若朋神色认真,“只有他能把苏小姐带回来。”
……
五个小时后。
南骁抱着熟睡中的苏缱回到医院,将她放到床上后,小心翼翼地拉起被子掖好,起身时,略一犹豫,低下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
做完这一切,他安心走出病房,来到齐以宏跟前,“齐导。”
“听司医生说你来过好几次了,像今天这种情况,都是你应付的。”
“嗯,缱缱她信任我。”
想起第一次跟小七面对面,那时候想要强行控制她,反被她一口咬在小臂上,留下一圈血色牙印。
许是小七觉得他哼都不哼一声,是个很厉害的哥哥,她才不再反抗,还建立起令人匪夷所思的信任。
这点,连司若朋都解释不清,只能说这是一件好事。
此时,齐以宏看着南骁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由得生出几分嫉妒,过了好一会,才化作妥协和欣慰。
他低头失笑,“缱缱没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