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寂静的工作室里，只亮着司若朋办公室的灯，在一片漆黑里，像极了一座发光的孤岛。
南羡靠在门边，嘴里嚼着披萨含糊不清地问。“那小哥大半夜送了什么资料过来？”
“一份我落在他那里的病历，他知道我晚上要看。”
“司医生敬业啊，晚上还要看病历。”南羡一口吃完披萨，擦了擦手，走到办公桌前，好奇地问：“对了，我前两天来找你，你的员工说你去看一个病人了，还包了你半个月。”
“注意你的用词。”
“意思差不多，你懂就行啦。”南羡探着脑袋看一眼那份病历，“ay？是个外国富婆？”
“是她爸请我，不是外国人。”
“那就是个富二代了，好好的中文名字不用，怎么用的英文名？名字也要入乡随俗？”
“你能不能别对我的病人瞎做点评？”司若朋没好气地警告。
“我这不是无聊吗？没话找话跟你聊啊，眼前就这一份病历，我不跟你聊病人，我跟你聊什么？”
“你可以去睡觉。”
“刚吃饱就睡觉，很容易长脂肪的。要不……我们来聊聊小缱缱？”
“你不是说苏小姐一切如常？”
“是啊。”南羡抬起手摸着下巴，“你说，我要不要主动问问小缱缱？”
“问她什么？”
“就她能不能记起来当初是我把她从废墟底下挖出来的啊。”
“不能问。”司若朋拿着病历站起身，走到书架边，将病历放进档案柜里，“苏小姐的情况暂时不明了，等我去看过，才能制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这么麻烦？”南羡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小丫头怎么这么难？小小年纪就经历那种场面，还没了妈，现在找到亲爸了吧，她又不能跟他接触。”
“苏小姐的病急不来。”司若朋背靠书架，眼神淡漠地望着南羡，“我有种直觉，要不了多久，苏小姐会自己找上门来。”
……
滨大。
自打苏缱联系过齐靳后，隔个三两天就会打一通电话去问齐以宏的近况，每次齐靳都拿着手机鬼鬼祟祟地出门去接。
看见的次数多了，齐以宏难免生疑，试着旁敲侧击问一下通话对象，齐靳只拿林娅音来搪塞他。
而齐以宏问过林娅音了，压根就没有这么频繁地找齐靳。
所以，会是谁呢？这个问题，困扰齐以宏整整一周。
这天中午，不知道齐
靳是吃错什么东西，午餐时间刚过，就开始捂着肚子跑厕所，连着跑了好几趟，实在忍不住，才跑去门诊部看医生找点药吃。
齐以宏坐在病床上看书，耳边传来一阵手机铃声，循着声音看过去，视线落到桌上的手机。
大概是齐靳闹肚子闹糊涂了，竟然连手机都忘了带走。
齐以宏转念一想，等等，这不是个机会吗？
实在是太过好奇，齐以宏也顾不上这算不算窥探隐私的行为，小心翼翼地下床来到桌边，手机屏幕上的备注，却是让他当场愣住。
苏缱？难道是她打电话给齐靳？为什么？
齐靳把我摔了的事告诉她了？所以，这段时间是她三天两头地打电话过来关心我？
她……她关心我？
不知不觉间，手机铃声响起第二次，而齐以宏的手紧张得微微发颤，不受控制的，朝着手机伸去……
“齐大少爷，你怎么这么晚才接电话？你再不接电话，我都想睡午觉了，知不知道我是个下午要上课的人啊？”
电话那边一直没有声音，苏缱不由得担心起来，“你怎么不说话？该不会是齐导出了什么问题吧？前两天不是说齐导要出院了吗？
你……”
“缱缱，我没事。”
听见齐以宏的声音，苏缱像是被碰到开关似的，当即没了声音。
“缱缱，那个……”齐以宏尽量让自己冷静，可听起来还是很慌，“那个……我不是故意要接你电话的，是靳儿拉肚子，跑去看医生了，他忘了带手机，我刚才看手机响个不停，我才接起来的，那个……你要是想找靳儿的话，等他回来，我再让他给你打电话。”
“不用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齐以宏慌张的解释，苏缱心里莫名有些暖意。
事已至此，她索性自然地承认了，“我找他，就是为了问你的情况，现在你接了电话，我还方便些。”
“你……你是问我……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齐以宏的高兴溢于言表，嘴角上扬。
“听我一个朋友的小道消息，后来我问过齐靳，是跟他确认的。”
“这样啊……”
“嗯，这些日子听齐靳说你恢复得很好，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感觉非常好！现在让我去片场开工都没问题，我能跑能跳……嘶……”
一个不小心，齐以宏动作幅度过大，牵扯到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听
见声响，苏缱着急地问：“齐导，你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了？”
齐以宏弯下腰扶着桌子缓和，笑了笑，“没事，就疼一下，我缓缓就好了，你不用太担心。”
“你现在是不是不在床上？要不要喊护士来看看？”
“不用，我能自己走回去。”齐以宏做了个深呼吸，满怀期待的语气里，多少含着不自信和害怕，“缱缱，你是不是接受我了？”
苏缱一怔，许久没有回应。
齐以宏不免心慌，急忙改口：“对不起，我不应该问你这个问题的，是我一时糊涂，你就当我没问过，千万不要因为这个问题而感到困扰，我……”
“我在努力。”苏缱轻声打断他的自责，“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努力，到底是什么时候，我也不确定。”
“我知道。”
光是听见苏缱第一句话，齐以宏心口就是热乎的，眼眶微湿，“缱缱，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思盈，如今要我去承受什么折磨，我都能接受，那都是我活该，是我罪有应得……”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塞在喉咙里，用尽了力气才挤出来，“只要你能好好的……就是要我付出一切……我都不会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