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下午,苏缱全程心不在焉,视线几次瞟向放着协议书的抽屉,以至于,原本一个小时能看完的文件,生生拖到下班时间才看完。
三月底,开始进入昼长夜短,六点的天空依然湛蓝明亮。
回到南家大院时,天边才缓缓铺开火红的晚霞,余晖披在院子里的树木上,落下斑驳的影子,晚风吹过,光影摇曳,衬得院子景色格外柔和温暖。
随着卡宴开进院子,苏缱透过车窗看见南骁正陪着南姑奶奶修剪盆栽,他低着头,衬衫袖子卷起露出小臂,手里拿着剪刀,每剪一次,都要微微侧过脸征求南姑奶奶的同意。
苏缱下车,朝着他们走去,越近,越能看清南骁专注的神色,还有眼角眉梢缀着的温柔笑意。
那是他对着南姑奶奶才会有的耐心和温和。
“缱缱,你回来啦!”
南姑奶奶高兴地喊了一声后,举手招呼她过去,“来,到我这来,你来看看骁儿这剪的什么玩意?我好好一棵仙人醉卧的小叶榕,被他剪成蘑菇了!”
闻言,苏缱这才注意到南骁剪刀下的盆栽,扑哧一声笑出来,“真的好像个蘑菇!”
刚才光顾看美色了,这会看见惨不忍睹的盆栽,反差太
大,准确戳中苏缱的笑点。
记忆里这棵小叶榕的树冠像极了飘逸的云彩,经过四爷的摧残,样子又蠢,又丑,找条狗来啃,指不定还能比四爷剪出来的好看。
“很丑?”
一声冷冷的质问落进耳朵里,苏缱当即收敛笑容,在他的审视下,慢慢端起欣赏艺术品的模样,奈何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
苏缱憋出内伤,“嗯……有点后现代的艺术感,具象中带着抽象……”
南骁皱了下眉,“说实话。”
“嗯……我觉得吧,四爷你剪得挺不错的,原本这仙人醉卧呢,是给人一种悠闲飘逸的感觉,经过你这么一剪,给它带来不少地气,这……”
苏缱假正经地说到一半,南姑奶奶憋不住了,笑得眯缝着双眼,“这地里长出来的蘑菇,能不接地气吗?”
“姑奶奶……”
苏缱好不容易忍住的笑意,被南姑奶奶这么一逗,又溢出嘴角,只能抿紧唇,可怜巴巴地望向南骁。
四爷,你自己的作品,你还没点数吗?
南骁放下剪刀,“这盆扔了,回头让人重新买一盆。”
说完,他绕过苏缱身边离开,明显能从他故作淡定的气场里感受到几分窘迫。
在他走后,南姑奶奶
端详着盆栽,又想笑,又觉得惋惜,“我不应该拉着他陪我的,好好的盆栽,糟蹋了呀。”
“姑奶奶,您真要扔了?”
“丑成这样,也不好摆放在客厅了,还是听骁儿的,重新买一盆吧。”
“您不放客厅,那给我吧,放我房间里。”
南姑奶奶意味深长地看向苏缱,“刚才就数你笑得最欢,怎么还想要这大蘑菇?”
苏缱耳根微烫,厚着脸皮解释:“房间里有棵植物光合作用,空气会清新些,早上看见一点绿色,也挺好啊,丑是丑了点,扔了还是怪可惜的,您说对吧?”
“哟,理由还挺多。”南姑奶奶慈祥地笑着,“行啦,一会我让人送到你房间里,你一个小姑娘抱不动的。”
“嗯,谢谢姑奶奶。”
随后,苏缱陪着南姑奶奶聊了会天才回去别墅,走上二楼,在离南骁房间还有两步路的地方停下来。
想起于舜说的话,还有那份协议书……
不管怎么样,当面道声谢确实是应该的。
苏缱再三犹豫,还是迈开步伐,来到房门外敲了敲门,没一会,门把转动拉开,湿润的沐浴露香味扑面而来。
南骁刚洗完澡,下半身只围着浴巾,还未擦干的细碎短发耷
拉着,水珠从发梢低落,浅褐色的眸子透着朦胧的慵懒。
他神色淡漠地望着跟前傻眼的女孩,“找我有事?”
苏缱回过神,急忙挪开视线,“那个……我是想跟你说声谢谢,于舜今天把那份协议书交给我了。”
“嗯。”
南骁转身走回房间,苏缱在门口愣了一下,硬着头皮跟过去,“四爷,我……我还想问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你?”
“啊?”
此时,苏缱的脑子像是被美色堵住,完全转不了弯。
南骁回头看向她,“不是这个问题?”
“啊?”苏缱反应过来,连连摆手,“不,不是,啊,是!是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你问过一次。”南骁拿起沙发上的毛巾,开始擦头发,“我想做,就会去做,没什么理由。”
说完,他忽然停下动作,抬眸看向苏缱,凌乱的刘海稍微挡住他的视线,却掩不住那抹轻挑,“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了你才会这么做吧?”
苏缱脸色微微僵硬,安静好一会才开口,“我没有资格有这种想法。”
“嗯?”
南骁拿下毛巾,一步步走向苏缱,将她逼到墙边,抬起手拦住她的去路,寒意忽地笼罩下来。
听不出喜
怒的语气,一字一顿地问:“需要我给你资格吗?”
苏缱懵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对,什么意思不重要,四爷,你能离我远点吗?你知不知道自己没穿衣服啊!
两人的身高差距,苏缱目之所及都是完美的身材,每一寸肌肉都恰到好处,胸肌、腹肌、人鱼线……
等等,这是什么?
苏缱不自觉地伸出手抚上去,缝合伤口的医生技术很好,只留下一条细长的痕迹,不细看,压根不会注意到。
下一秒,南骁往后退开一小步,避开她的手,“你可以出去了,我要穿衣服。”
“四爷,你那里怎么会有伤口?是不是刀伤?”
“小伤而已,早就好了。”
“怎么会……”
“你是想留下来看我穿衣服?”
说着,南骁双手搭上浴巾,作势就要解开,然而,苏缱的注意力全在伤口上,依旧眉头紧蹙地盯着。
“很快就是晚餐时间,你想让我这个样子下楼吃饭?”
南骁抬起手摁住她的脑袋,强行让她转个身,然后以拎小猫的姿势,将苏缱拎出房外。
“四爷,你当时是不是伤得很重?怎么会受伤啊?你身手那么好,怎么会……”
回应她的,只有一声干脆的关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