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缱在湿漉漉的枕头上醒来,用了很长的时间回过神,只是个梦,但也让人满足了。
“醒了?”
苏缱吓了一跳,转身看见南骁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手里拿着的本子,是她抄了一半的规章制度。
“我很快就抄完了,再给我一点时间。”
“不用抄了。”南骁随手将本子扔回桌上,“就当我已经看过,昨天早上交代你熟记的部门资料,记得怎么样?”
“记得差不多。现在要抽查吗?”
刚睡醒,苏缱脑子还有些懵,“可不可以等我洗把脸清醒一下再来?”
“嗯。”
得到应允,苏缱急忙下床跑向洗手间,迅速地洗了把脸,走回来时,顺手将凌乱的长发扎起来。
她的眼睛还是红的,衬得眸里的怯意更加惹人怜惜。
南骁进房的时候,苏缱还在梦里挣扎,只有极低的啜泣声,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顺着眼角滑落。
误以为她在做噩梦,想要叫醒她,靠近了,才听见她低低的呓语,“爸……”
原来是梦见苏青岩了。
回国后,她一直在为苏家的事情奔波,有所思,有所梦。
那么一瞬间,他心里动摇过,要不直
接把苏家产业交给她吧?
念及此,南骁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公关部在什么楼层?主管是谁?”
“在八层,主管是刘雯菱,刘主管。”
所谓的抽查,南骁并没有多认真,只是随口想起什么就问什么,实际上,他自己也不清楚苏缱的回答是不是对的。
毕竟这种小事,都有秘书办的人记着,压根用不上他。
十五分钟后,肖姨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正好你们两个都在,跟我一起下楼去喝东西。”
“好。”
南骁应完,径直往门外走,苏缱下意识地拉住他的上衣,“四爷,你还没说我过关了没。”
南骁侧眸看了她一眼,“嗯,过了。”
“耶!”
一个不注意,苏缱拽了下南骁的衣服,慌忙帮他整理好,唇边还憋着笑,“不好意思。”
南骁敛了视线,“下楼。”
“好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饭厅,苏缱闻到空气里的中药味,“在煮药吗?”
“已经煮好了,我去把药端出来。”
肖姨刚进去,南姑奶奶就端着一碗燕窝羹来到苏缱跟前,“熬夜是女人的天敌,你多喝点燕窝补回去。”
“谢谢姑奶奶。”
没一会,肖
姨端着黑乎乎的中药走出来,“试过温度了,刚刚好,趁热喝了吧。”
苏缱看着那碗中药放到南骁跟前,急切地问:“四爷为什么要喝药?”
“骁儿在调理身体,这是于医生一个好朋友开的药。”南姑奶奶答道。
“只是调理身体?”
“嗯,你看骁儿这身高马大的样子,像是有什么毛病吗?”南姑奶奶乐呵呵地看着苏缱,“你别管他,先照顾好你自己。”
苏缱哪还有心思喝燕窝羹,全程都关注着南骁喝下那碗中药,闻着味道那么难闻,肯定很苦吧?
可四爷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口气喝完,将碗交给肖姨时,从她手里拿过一颗蜜饯放进嘴里。
喝的人没感觉,看的人却是被自己想象中的苦味,苦得小脸拧成一团。
南骁看向苏缱,问:“燕窝很苦?”
“不是,我觉得你的药很苦。”苏缱咂了咂嘴,“闻起来就很苦。”
“还好。”
等南骁回去楼上看书,苏缱才把燕窝羹喝完,拿着空碗进入厨房,看见放在台上的中药砂锅,好奇心驱使她走过去。
真的不苦?
苏缱掀开砂锅盖子低头闻了闻,端起来往碗里倒了一点中
药,尝试着喝下,当即皱紧眉头,这都不苦?四爷是不是味觉失灵了?
肖姨进来,看见她在翻箱倒柜找东西,“你在找什么?”
苏缱苦着脸回头,“我要糖。”
“糖?”
肖姨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台上的中药砂锅,很快明白过来,忍不住笑出声,“你这馋嘴丫头,怎么连中药都想尝一口?”
说完,肖姨从墙上柜子里拿出蜜饯罐子,拿出一颗塞进苏缱嘴里,“骁儿说那中药不苦,是因为他喝多了,已经习惯那个味道了。”
“四爷经常喝中药?”苏缱嚼着蜜饯问,“我怎么记得四爷以前没有中药调养身体的习惯?”
“后来才需要的。”
肖姨生怕说多了,转身去放蜜饯罐子,可苏缱还跟在她身后,“肖姨,在我走后,四爷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别瞎猜,只是单纯的补身体而已。”
“可是,是药三分毒,想补身体大可吃些别的补品,为什么非要长时间喝中药?而且我今天看四爷的脸色确实不太好,他是不是因为身体问题才不能去南氏上班的?”
苏缱一连串的问题下来,肖姨直觉得头大,“缱缱,你怎么这么多
问题啊?我都说了四儿身体没事的,开中药的医生是于医生的好友,信得过,是不会毒死四儿的。”
肖姨牵过苏缱的手,语重心长道:“你要真的关心四儿,就好好在他身边待着,别再到处乱跑了,知道吗?”
“跟我有关?”
肖姨没直接回答,而是轻叹一声,“我只是把我看到的,换成一句劝告给你,你记在心上,但是别想多。”
……
走上二楼,苏缱路过书房,见房门被穿堂而过的风缓缓吹开,不自觉地放轻脚步靠近,从门缝往里看去。
落地窗的窗帘时不时扬起,落进房内的阳光忽明忽暗。
离阳光不远的躺椅上,南骁姿势随性,修长的双腿交叠,一只手挡在额前,另一手拿着一本书,画面里满满的岁月静好,定格便是一幅画报。
苏缱只注意到,他明显瘦削的脸庞,下颌线优美却透着锋利,比起记忆里的模样,四爷多了几分病态的柔弱美感。
她轻轻抿唇,心头泛起一阵疼痛,这一年里,你都经历了什么?
风扬起额前的碎发,南骁似乎有所察觉,转头看向门口,半敞的房门外空无一人。
他拧了下眉,难道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