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南姑奶奶为难之际,病房里传出低沉的嗓音,“让江老太太进来。”
见老太太还愣着,南姑奶奶不由得气急,没好气地催促道:“骁儿让你进去,他才刚醒,别打扰他太长时间。”
“好,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老太太慌忙站起身,一名女人上前想搀扶她进去,却是被南羡拦了下来,“只让老太太一个人进去,你们都在外面等着。”
“可是……”
“没事,我一个人进去就行。”老太太朝着南羡露出和蔼的微笑,“南四爷肯见我,已经是很大的恩惠。”
随后,老太太跟在南姑奶奶身后进入病房,留下南羡一个人面对五个中年妇女,还得时时刻刻防着她们凑过来偷听。
病房里,南姑奶奶见到南骁醒着,激动得红了眼眶,也不管还有外人在场,坐在床边拉过南骁的手,“这几天你可把我给急坏了,骁儿,你要是有个什么事,我真的是要豁出去这条老命随你去了……”
南骁淡淡地笑着,握紧南姑奶奶颤抖的手,“对不起,让您老人家操心了。”
“对不起。”
老太太站在床尾,郑重地弯下腰鞠躬,“是我没有管教好儿子,没管教好孙子,让他们放下这么严重的错误……”
“老太太,您也是近百
的年纪,行这么大的礼,我消受不起。”
南骁望向老太太,“今天就是我爷爷在这,也受不起您这礼,您还是别折煞晚辈了。”
“小四爷,如果不是事情闹得这么大,我不敢来叨扰你们。”
老太太抬起头,面上尽是为难的神色,“你也看到了,我一大把年纪,想要管儿孙的事情,已经是有心无力,但是,路廷走了,江蒙又是他唯一的儿子,我没法坐视不理。”
“老太太,关于江老的事情,我应该早点登门道歉,是我做的不够周到。”
“别,小四爷,你千万别这么说。”老太太急忙摆手,“路廷会落到这样的地步,是他贪心太重,自食恶果,也怪我这些年没有看着他,才会让他一步步走到今天。”
“这话听着才让人心里舒服些。”
南姑奶奶慢悠悠地开口,“江家老姐姐,别怪我话说的难听,江家能有今天的风光,也是依附南氏这棵大树,到头来江路廷却是自甘堕落,成了蛀虫。如果到了骁儿这一代还没有作为,终有一天,大树是会倒下的,到时候倒霉的,可不只是你们江家。”
“是,你说的都在理,我心里清楚路廷罪不可恕,所以,我不敢有半句怨言。”
老太太垂下双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路廷的错,整个江家都付出了代价。只是……江蒙他……父亲突然离世,他也没了事业,他打小就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挫折,才会做出那样的混账事。”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死心啊。”南姑奶奶面露愠色,“刚才在外面,我的话都说得很清楚,我们是不可能轻易放过江蒙的。”
“江蒙犯下大错,理应受到惩罚,别说你们,等他回去,我也绝不会轻饶他。”
老太太有些急了,往前迈近两步,“小四爷,你受伤,需要什么补偿,我们江家都听你的,只要你肯放过……”
“老太太。”
南骁轻声打断她的话,“不是我不愿意放过江蒙,而是没办法放。”
“小四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办法?”
“我这时候轻易放过江蒙,怕是会让外人觉得南家好欺负。”
南骁眼神平静,“南氏已经一团糟,不能再有意外发生。我个人有个三长两短是小事,南氏要是因此出事,那晚辈就成罪人了。”
老太太愣住,已然听出南骁话里的意思,他这是要杀鸡儆猴。
过了一会,她才支支吾吾地问:“这么说,小四爷是……真的不肯放过江蒙吗?”
南骁没有回答,反倒是让南姑奶奶抢话过去,“老姐姐,要怪也只能怪
江蒙太过感情用事,当了出头鸟。”
气氛陷入沉默。
老太太看着他们许久,眼里神色渐渐绝望,出口的声音像是瞬间苍老不少,“所以,我今天是白来一趟了……”
“我能懂你护孙心切,可将心比心,我们家的骁儿谁来心疼?”
南姑奶奶起身上前,牵过老太太的手,“你放心,江蒙在里面不会受到半点委屈,等他出来,只要他肯改过自新,南氏还会给他一个机会。”
“等他出来……”
老太太喃喃地重复,到最后,化作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
“江家辅助南家这么多年,却是落到家破人散的下场,是江家活该,是江家活该……”
这话让南姑奶奶顿觉不舒服,“老姐姐,江家对南氏的付出,那都是生意场上相辅相成,互不相欠,南氏好,就是江家好,这些年江家得到的可不少。”
南姑奶奶一番话,堵得老太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唉声叹气,“作孽,作孽啊……”
“老太太,江蒙的事情,恕我无能为力。但是,有一句话我想提醒您。”
闻言,老太太望向南骁,“小四爷有什么话尽管说。”
……
病房外,五个中年女人着急得来回踱步,听见开门声响,一个个迫不及待地迎上去,“老
太太,怎么样了?四爷怎么说?”
而老太太不紧不慢地关上门,跟南羡点头打招呼后,这才看向她们,“江家犯下的错,理应由江家承担。”
“什么……什么意思?”众人难以置信。
“江蒙拿刀伤了四爷,是犯法,该受的惩罚,法院会给出罪公正的答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老太太摆摆手,想要离开,却是被两个女人拦下。
“不是,老太太,江蒙年纪还小,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进去啊!”
“您可是江家老太太,您要是不管江家,就没人能帮我们了啊,江蒙您都不管,那我们家那口子怎么办?他可不能没了南氏的工作啊!”
一下子着急上头,说话没经过大脑,不小心露出狐狸尾巴,再想改口已经来不及。
“老太太,我的意思是……越是这种时候,江家越需要您这样的主心骨,我们要拧成一股绳,对大家都好。”
看见女人眼里闪烁的光,老太太摇头失笑,“在你们眼里,我可不是主心骨,而是手里的一把枪吧?就指望着我出去卖老脸,给你们找机会。”
“不是,老太太,您怎么……”
“我累了,你们都回去吧。”
说完,老太太丢下她们,独自一人走向电梯,背影比来时多了几分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