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别墅,于医生给苏缱做了个简单的检查,随后让她吃下一份安神的药,等她躺上床后,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转身推开隔壁的房门。
南骁刚洗完澡围着浴巾出来,回头看一眼于医生,“你先坐,我去换身衣服。”
“好。”
于医生担忧地看了看他的左腿,见纱布没有打湿,才安心地走到沙发边坐下。
不到五分钟,南骁穿着一身灰色居家服走出来,“苏缱怎么样?”
“我看过医院的报告,也问过小太太一些问题,确实不是药物作用和外力作用,导致的晕倒。至于原因,我跟那位医生的看法相同,很有可能是心理上的问题。”
于医生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神色颇为认真,“小太太说她昏倒后做了一个噩梦,她觉得很真实,也许这个梦跟她突然晕倒有关系。还有,现在我们还要调查清楚是什么触发了这个心结。”
“心理问题?”南骁轻轻拧眉。
“当然,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详细情况还要再观察观察,可惜小太太现在已经记不清昏倒前发生了什么,不然还能进一步确认。”
“一般什么情况会出现这种问题?”南骁追问。
“嗯……
”与医生为难地摇摇头,“心理这方面我不是很清楚,如果真要深究,还是找一名心理专家来看看小太太比较好。不过……”
于医生看向南骁,思忖片刻才开口,“一般人在发生很可怕的事情之后,在某种特定的作用力下,就有可能激发自身的防御机制,让自己忘掉那段记忆,而这段记忆都会有一个特定的钥匙,昨晚可能是碰见钥匙了。”
闻言,南骁眉间郁色更浓,“你是说苏缱失忆?”
“很有可能,而且那个噩梦,可能就是她的某段遗忘的碎片扭曲得来。不过,没有你的允许,我没敢多问小太太。她刚刚清醒过来,现在只要稍微提到一点,很容易会导致她情绪再次波动。”
于医生犹豫着做出总结,“我猜啊,只是我猜的啊,小太太应该是ptsd患者,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嗯,我知道了。”
南骁抬手低着额角,缓缓阖上双眸,轻声问:“如果不去触碰,她是不是一辈子都是这个样子?不会想起那段记忆?”
“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的,不过我们现在都不知道那把钥匙具体是什么,很难保证小太太不会再次遇见,而下一次遇
见,情况也有可能比现在还要糟糕。”
“那你告诉我,要不要告诉她?”南骁显然有些生气了。
“这……”
于医生陷入两难,身为一名医生,自然是希望有病治病,但是换位思考,他是南骁的话,在已知那段回忆是痛苦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还让苏缱去面对?
沉思良久,于医生轻叹一声,“我建议先观察吧。”
而后,于医生离开房间没多久,南姑奶奶敲响了房门,“骁儿,我可以进去吗?”
“门没锁。”
南姑奶奶推门进来,见南骁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不由得放轻脚步,“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公司加班早出晚归的,昨晚还一夜没睡,现在身体熬不住了吧?”
“还好。”南骁抬眸看向南姑奶奶,“您找我有事?”
“我找你还能有什么事?”南姑奶奶眉眼慈祥地望着南骁,“虽然你总解释是刚刚接手南氏的实权,有很多工作需要忙,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就是不愿意在家里待着,是因为楠楠在这里。”
南骁没有否认,淡淡道:“事情也多。”
“唉,我这心里跟明镜似的,楠楠肯定也清楚,可是她半句怨言都没有,这段时间前前后后
帮着做家务,还陪我聊天。楠楠就是偶尔任性了些,但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南姑奶奶重重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怪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把楠楠接到这里住。”
“您向来疼爱至楠,我能理解您。”南骁的语气无波无澜,“您是想跟我说昨晚赶走她的事情?”
“缱缱要回来,让楠楠走,那是应该的。但是,昨晚楠楠那孩子躲在房间里哭了整整一晚上,清早我才把她送到大院去。你啊,昨晚是不是没搞清楚情况,就凶了楠楠一顿,把人家小姑娘委屈成那样。”
南姑奶奶责怪地看一眼南骁,“我刚才在外面跟于医生聊过了,缱缱晕倒不是外力因素,对吗?跟楠楠一点关系也没有。”
“嗯。”
“就这样?”
“人已经走了,没理由让她再回来。您替我向她道歉就行。”
南骁捏了捏眉心,“至楠的事情就先这样吧。”
“骁儿,做人不能这样啊!”
南姑奶奶急得身体往前探,“楠楠她刚来的时候,你也看见她的伤了,她可是用自己的命在帮你说服她亲爸。你让她走就算了,还让她走得这么委屈,现在连一句道歉都不愿意亲自去
说,让楠楠那丫头多难过啊。”
“事事都要考虑周到,会事事做不好。”南骁眼神微沉,神色严肃不少,“姑奶奶,至楠真正想要的东西,您也清楚,那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满足。”
“可是……”
“我现在这么做是为了她好。”南骁站起身,“姑奶奶您就不要再干涉了。”
眼看南骁就要转身回房间,南姑奶奶急忙跟着起身,“骁儿,还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
见南骁停下脚步,南姑奶奶才接着补充,“安锡年就要娶李荟心了,婚礼定在年底。楠楠除了用命威胁她爸,还答应了他们的婚事。你知道的,他们一直没有结婚,就是因为楠楠反对。”
想到安至楠受的委屈,南姑奶奶心疼不已,“骁儿,你不喜欢楠楠可以,但是像她这样的女孩子,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连一点点心疼都不愿意给她吗?别对她那么狠心,行吗?”
这一瞬间,仿佛空气都沉寂下来。
到最后,南姑奶奶还是没能等来南骁的答案,可刚才短暂的沉默就已经足以证明,南骁动摇了。
离开房间站在门外,南姑奶奶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再次叹了一声,这情债啊,就是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