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从心低头笑着,自顾自走到丁香的前面去,“太巧了,我也是直的。”
后面又聊了什么,叶从心就记得不是很清晰了,亦或是原本也没聊什么值得在意的内容。雨依然淅淅沥沥的。虽大了些,却大得有限,仍是没精打采的不用打伞的状态。叶从心与丁香告了别,执意将连帽衫还给了她,看着她的人影消失在本科生宿舍楼需要刷卡才能进入的单元门后面。
丁香从视野里消失的时候,叶从心收到了一个陌生的支付宝消息。“香”向她转账,数额为641块钱。附赠了一句话:我不喜欢欠学姐的。叶从心看着这个转账消息,震惊地无以复加。
丁香是用叶从心的手机号直接找到了她的支付宝账号,终于,用不着她自主领取红包,也有了还钱的方法。
这孩子怎么如此聪明。
叶从心看着641这个数字半晌,当她醒悟过来的时候,胸中猛地一揪,她下意识地在口袋里寻找药物。
641=200+441=叶从心给她的二百块钱红包+蒙面时在星巴克拯救她半天的工钱的花费。
她是怎么知道的?!!!!
一个多月来的一幕幕化成机械波电磁波物质波,在她脑中激烈地碰撞,等到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已经蹲在地上手捂着胸口,在雨中战栗着。一个陌生的学生担心地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叶从心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摆摆手,在雨中前行。
现在想来,丁香与她之间的很多细节,就像个笑话了。又或者,丁香摆好了场、打好了光、试好了音后说:学姐,请开始你的表演!
叶从心就没这么丢人过。她没开车。她从本科生宿舍楼,淋着雨往南走,走到清华东门的时候已经花费了将近半个小时。再小的雨,这样淋着总也积少成多,她的白衬衫上半截被雨水打湿得贴在皮肤上,透出白色的内衣,到了东门外,灯火辉煌,叶从心看起来有些狼狈。
她在遮雨的传达室外面站了几分钟,身体越来越冷,头脑也越来越清醒。清醒的头脑告诉她,不应该这样淋雨作死,但是残存的感性告诉她,如果不淋雨,她可能不会清醒得那么快。
叶从心继续走向五道口,过马路的时候,一听到一个声音远远地叫她的名字。原来是路口对面的iki,她骑着个摩托车,穿着宽大的雨披,路灯一亮就骑到了叶从心身边。
iki摘下眼镜,“真的是你。你怎么惨成这样?”
叶从心自动掀开她的雨披钻了进去,瘦弱的身体刚好能填满雨披的剩余空间,她骑在iki身后,抱着她的腰,在雨披里面闷闷地说:“你不是想约我吗?我自己送上门来了。”
……
叶从心在iki的美发店二楼的居所醒过来,独自躺在iki的床上。这床一人睡略宽两人睡略窄,做/爱倒是正合适——这是叶从心当年来和iki搞事情的时候给出的评价,iki非常愉快地接受了。
她觉得自己有些无力,睁眼看到iki坐在旁边在上网聊骚,就故意咳了两声。iki转过身来喂她喝水,“你在发低烧。我给你换了身我的干净衣服。”
叶从心掀开被子一看,果然是iki的风格,明亮的色彩和说不上名字的布料。只是……
“我好像没穿内衣……”
“你的内衣都湿了,我的内衣对你来说又太大。”iki调笑道,“对了,你手机响了有十几次,知道你的习惯,我没帮你接。”
叶从心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问:“是杨程程吧?你应该接电话的,让她来接我。”
“你自己看咯。”
叶从心接住扔过来的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十三个未接来电均来自“陈秋糖”的时候,才一拍脑门,“我忘了家里还有个孩子了……”这十三个电话从她与丁香刚吃完饭的时候就陆续开始打了。但叶从心设了振动,心思又一股脑扑在丁香身上,竟什么都没感觉到。
叶从心怀着歉疚的心情给陈秋糖回电话,忙音只响了一声,对方就接听了,然而不说话,只是深重地喘着气。
“甜甜,我在——”
叶从心停住了,因为她听出那边的孩子在哭,在努力忍着声音不让叶从心听到自己在哭。她换了个说法:“你在哪儿?”
陈秋糖花了好久的功夫使自己能够说出像往常一样冰冷冷的话来,第一句话却是:“我以为你死了。”
叶从心哭笑不得,又问:“你在哪儿?”
“……家门口。”
“为什么会在家门口?!”
“出去找你……没带钥匙……你不让爬窗户……”
“那你去哪儿找我了?”
陈秋糖突然大喊一声:“你滚回来!给我开门!”
……
叶从心没有滚回去,她让陈秋糖来接她。iki说:“明明我可以送你回去,你让她来接你,她一个小孩还要跑一趟。”
“她乐意的。”叶从心淡淡地说。
低烧对于叶从心来说是家常便饭,她甚至已经习惯了这种眼前昏黄四肢无力的感觉。iki也不把这低烧当回事,推着她到楼下去给她理发。叶从心被围上了紫色的布,看着自己的头发被打湿,说:“我以为你会上了我。”
“你说什么?”店里的bg换成了《极乐净土》,音浪略大。
“我以为!你会!上了我!”
几个在看电视的店员集体回头吹口哨。
镜子里的iki舔了舔嘴唇,“果然你了解我,我真的想来着,乘人之危最棒了。但是我今天有了点良心,况且我只是喜欢你来攻我,你做受实在没什么意思。”
“为什么?!”
“你的身材……对得起我的耕耘吗?”
叶从心负气不说话了。
iki又说:“我有女朋友啦,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看着镜子里,iki难掩的幸福笑容,叶从心今晚被淋透的身体总算找回了一点温度,“约炮认识的?”
“对。”
“注意安全。”
iki说那姑娘很好,第一次见面还用了hiv试纸,和叶从心的习惯一模一样。iki还怀疑她是不是曾经被叶从心调/教过,结果人家并不知道“叶子”这个人。说起自己的女朋友,iki显然有点刹不住,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把话题转回到叶从心身上:“你失恋了?”
叶从心给她讲述了原委,有所隐瞒和点缀。
“你别被自己骗了。你不是那么纯情的人,床都没上过,你根本没那么喜欢她。你只不过是一直向往着一个和你匹敌的姑娘,能灵肉两样都和谐,你原来跟我说过那个词,什么来着?”
“势均力敌。”
“对,势均力敌。而学妹刚好满足了你的幻想,你就急于代入角色,忘了确认对方的反应。亲爱的,你可不是雏儿了,要不是因为寂寞,她是不是弯的,你不应该那么久看不出来。”
叶从心说:“不,我有在认真追她,不是因为寂寞。”
“开玩乐!你跟人家认识多久相处多久?一个多月?一个多月你能了解个屁。你这跟在doap上认识一个美人,聊几天想深♀入发展一下没区别嘛。”
“这么说,你和你女朋友也——”
“对啊,我们就是绑定炮/友的关系。”
“……”
叶从心不服,“可我还把自己淋成了低烧。”
“做样子呗,显得深情。淋得湿透之后还抱着我让我上你,没见过谁是这么失恋的。”
“……”无法反驳。
iki说,说到底,从来不会撩妹失败的叶从心,这一次的失败是因为空窗太久,饥不择食。一个交际花直女都能把她耍得团团转,太丢人了。
iki刚好理完了头发,捧着叶从心苍白的脸蛋说:“交钱,三十八。”
叶从心本以为这次理发是为了安慰她而免费赠送的,一边交钱一边咕哝:“我们什么关系。”
“纯洁的金钱关系。”iki笑嘻嘻地说,“你还好吗?能站得住?”叶从心软塌塌地赖在了椅子上。
刚问完,美发店的玻璃门就被凶猛地撞开了。叶从心从镜子里看到陈秋糖的头发湿得贴在脸上,从家乡带过来的骷髅头夹克衫亮晶晶的全都是水珠,鞋子上也溅满了泥水。是了,她没法进家门,没有雨伞也没坐车,是在雨里奔跑过来的。但是从家里跑到五道口购物广场,并不需要狼狈成这个样子吧?
iki的关注点很职业:“你怎么还没给她买新衣服啊?”
叶从心还在揣度着,陈秋糖跑到她面前,在地板上留下了一串黑鞋印。她板着脸皱着眉目光嫌弃,将冰凉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按在叶从心的额头上,冷得后者一个激灵。陈秋糖又撩开她的头发走过去,两人额头相贴。她这么一言不发的实干派,让叶从心有点尴尬。
“呃,我是有些发烧。”
“没烧死你也是寸。”
作者有话要说: 叶怂:啊要死了……本来想着丢完人还有备胎(误)可以委身,结果备胎都脱团了……来甜甜,借我个胳膊肘儿,我要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