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丁香的交流越多,越屈服于她的善。
叶从心看到她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自己的照片。地点是在园子里的情人坡,下午阳光温柔的时刻,她和协会会长比着v字手势。她撩开斜刘海露出饱满的额头,显得更加温顺。然而这张照片的评论却不是那么和谐。
“耳朵上什么东西,不像干净女孩子。”
“把头发染回来再回家。”
丁香并没有回复。叶从心看着这两条突兀的评论,心情很复杂。她从那人的头像猜出来了,发送评论的人是丁香的妈妈。
后来再听说丁香给弟弟充了电话费的时候,叶从心找了个由头,给她发了个红包,红包写的是“666”。她自云是赞美丁香的实验报告,写得太认真了,简直666。
丁香哈哈笑着点开红包,惊了。居然是微信红包的上限——两百块钱。她马上返还给叶从心一个红包,上面写着:我不想欠学姐的。然而这个红包,叶从心一直没点开过,直到一天后自动归还给了丁香。
期盼已久的周四到来了。中午时分,实验室已经走得一人不剩,叶从心将自己的桌面整理干净,冲了杯咖啡等待着。约莫两点的时候,实验室的半玻璃门外面,丁香礼貌地敲了三下,隔着玻璃对叶从心挥手。
叶从心此时只穿了一件白衬衫,两个袖口的扣子严谨地系着,最上面的领口却不系,露出一对精致锁骨的窝。她已将头发略带松散地盘在脑后,靠在椅背上装作盯着屏幕上的代码。听到敲门声,端着咖啡转头一笑,对丁香点点头。
这副派头是她多年钻研撩妹之术所得的精髓,连双腿怎么搭着最显长、怎么转椅子最御最撩都是经过精心排练的,一般的姬佬看到了都不太受得了。叶从心认真撩起妹来连自己都能被撩得一愣一愣的,就看对方是不是宇直了。
丁香坐在她身边的工位上,说:“今天实验室里没人诶。”
“是啊,巧了,他们都有事。”叶从心总觉得自己的做作之姿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
丁香拉开双肩背的拉链,“学姐,你是不是没吃饭?”
确实没吃饭,她光顾着收拾桌子了。“吃了呀。”两根手指随意搭在下巴上。
丁香掏出一个三明治,“我从东门外面的味多美买的,买多了,学姐要不要吃?”
叶从心咽了咽口水,为了维持谎言,她说:“你……留着吧。”话音刚落,肚子就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
叶从心:“……”
丁香的手指头点点桌面,“把手放上来,手心朝上。”
叶从心没个头绪,听话地将右手摆在丁香面前,由着她将手拉得更近,然后为她解开袖口的两个扣子。扣子很紧,丁香一边解一边抱怨。然而叶从心一时之间说不出话。丁香的压着她的手以固定,过分地蹂/躏着她昂贵的衬衣袖子,原本相当精英范毫无褶皱的袖口,为了这次解封而变得褶皱不堪。
终于解开了。丁香说:“好难解啊。总束缚着不好,以后就别再系上了吧?”
叶从心鬼使神差地点点头。丁香似乎还嫌不够,将袖口向上摞,更皱了,她的手顿了顿,似乎别有用意。
当此时,叶从心只是觉得她这个动作很奇怪。后来过了很久,忘了是在那个酸腐段子里看到,又或许是在杨程程转给她的心理学小贴士里看到的,说扣子对于人来说代表着珍贵且尘封的心。一脚射进男人守卫的球门、一指上色女人苍白的嘴唇,成心搅乱一池春水、故意弄皱精英袖口,大抵都是相似的。
丁香温暖的指腹按在她的腕间,说:“学姐你脉搏好快。”
叶从心暴露得一干二净无话可说。
“而且脉搏很弱,血压肯定低了。就算吃过饭了也不行,把这个三明治吃了吧,你脸上都没有血色,上回见面的时候都不是这样的。”
叶从心借着台阶下楼,优雅地吃了起来。三明治真是美味,原来吃过的三明治都不曾如此美味。
“学姐周四上午第二节要上课,中午会懒得去食堂吃饭,所以总是开车出学校。今天中午,学姐的车没动过,我就猜到学姐肯定没吃饭。”
“……”这是还没下到楼底,台阶就塌了。
叶从心一时之间震惊得无以复加,她懒惰且惯于炫车的生活习惯就这样被无情地揭露了出来,仿佛做好了一切伪证准备却突然在法庭上被队友背叛。不,这个比喻不太合适,此时的她明明是惊且喜的。
“交代,你观察我多久了?”
丁香倒是大言不惭:“其实是一个男同学告诉我的,他沉迷学姐不可自拔。其他的我可不能说了,我是绝不会卖队友的。”
叶从心猛地噎了一口,咖啡已经送到嘴边,一抬眼,为她端着咖啡的丁香似乎忍笑忍得很辛苦。叶从心好不容易把气捋顺了,觉得自己这番撩妹撩得特别窝囊,仿佛回到了初中时期,第一次自作聪明地撩姑娘却把自己坑得惨兮兮的那回。
丁香又拉过叶从心的右手,把了把脉,非常神叨地说:“可以了,这回血压不低了。”
“我跟你说,你这么调戏我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作用会直接反映在你的总评成绩上。”
丁香连忙正襟危坐,双手扶膝,“学姐,你知道水木论坛上有个关于你的帖子么?”
“关于花式点名的那个?”
丁香点头,“那个帖子里我斗胆跟过一贴,说希望穿着白衬衫的学姐给我单独辅导。今天我达成了这个目标,死而无憾了,学姐你挂了我吧!”
叶从心一时之间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她记得自己当时还暗搓搓地想,回去要查查这个女生的ip,后来却忘掉了。
原来,竟然是你。果然是你。
丁香目前坐在很快就要被陈秋糖占据的座位上,紧靠着叶从心,两桌共享一株多肉。叶从心平复心情,说:“现在是两点,你来做这几道题,到三点的时候我再看。”
丁香便显得有些紧张,一言不发地开始了闷头苦干。叶从心的电脑屏幕上是一个实验工程,她哪有什么心思做实验,同一个参数改了又改,再点“运行”,得出的结果集密密麻麻列了一堆,却都是没什么意义的。她一双眼不住地往身边挑,过了一会儿,觉得这么转眼睛甚累,干脆将椅子转了个角度,对着丁香的那个方向,舒服多了。可是丁香的脑袋太低,刚好都快被两桌间的隔断挡住了。
“哎,你坐直一点,时间长了颈椎会出毛病。”叶从心拍拍她的后背,丁香直起腰,目光并没从题目上移开。叶从心猛地就想起丁香当时在舞台上拍女主持腰背的场景了,噗嗤笑了一声。
“嗯?”丁香抬头问。
“没什么。”
丁香直起腰后,叶从心能看到的她的脸的部分更多,很满意。她趴在桌上说:“我睡一会儿,你写完了叫醒我。”
叶从心当然睡不着。闭上眼之后,嗅觉更加灵敏,她闻到丁香身上有淡淡的柔和香味,那味道与杨程程身上飘的差不多,都是勤劳的人才会使用的某种洗衣皂。阳光打在她的眼睑上,尽管闭上了眼睛,视觉上也是一片光亮。她发觉丁香刷刷的写字声停了,她站起来,尽可能轻声地拉上了窗帘。刺目的阳光消失了,叶从心动了动脑袋,遮掩起忍不住笑意的嘴角。
在喜欢的人身边装睡,是一种非常小鹿乱撞的体验。尤其是当对方显然很在意你的时候。
叶从心趴下的时候,心机地把自己的衬衣撩了一个角。这衬衫本就是短款,趴下之后刚好不露腰,撩起来一点,后背处便凉嗖嗖的。叶从心感到丁香的手在自己面前挥了挥,没有得到任何反应的她小心翼翼地将叶从心的衬衣角抚平,写字声继续。过了一会儿,写字声音又中断了。这回,丁香不知在做什么,只听得一阵窸窣。
当丁香把自己穿着的连帽衫盖在叶从心身上,且伴随着一声略带无奈的叹息的时候,叶从心感到满世界都是那洗衣皂的味道。这味道仿佛迷魂香,勾出了她的睡虫,睡虫排着队爬向中枢神经,每一只都驼着安全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更新时间可能会保持在凌晨两点,大家切莫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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