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英别的本事没有,溜须拍马,讨好主子的小花样却是层出不穷。
事情都已经办了,萧淑珍也没必要瞒着她,带着几分炫耀的意思。
“还不是你家姑娘,这回呀,我是真真要断了她的念想!”
提到孟应如,白英顿时来了几分兴趣。
她打小在孟应如身边伺候,是陪着孟应如长大的。
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孟应如却全然不顾,直接抛开她,把绿绮那个小丫头片子带在身边。
要说白英心中一点怨气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夫人的话,奴婢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呢?”白英不明白萧淑珍在打什么哑谜。
萧淑珍看见白英那副蠢笨的模样,不但不嫌弃,脸上的笑容反倒更深了几分。
孟家祖孙虽说心思单纯,可哪个也不是笨的,这就显得她的一些小伎俩格外可笑。
好不容易有个不如她的,萧淑珍倒是有耐心同白英掰开了讲。
她眼珠子一转,笑着问道:“你家姑娘平日里最在意什么?”
“姑娘平日里最在意的,自然是她一肚子的学问。”到底伺候了孟应如这么多年,这点白英还是说得出来的。
萧淑珍欠了欠身子,“那不就得了?”
“要说当初,我就不该同意让老爷子亲自带应如。”
“男子自然是学识越渊博越好,可女子不一样。哪个女子一辈子不嫁人?嫁了人之后,还不是得相夫教子,到外头抛头露面的像什么话?那是要让京城的夫人们都要笑掉大牙的!”
萧淑珍说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应如就是书读得太多,读出了清高的性子。如今她泡在那天杀的天机阁里,我还叫她嫁人,她如何能肯?”
萧淑珍的这一个观点,白英十分赞同。
她跟在孟应如身边,孟应如总要求她识文断字,她也就粗识了几个大字,便觉得头疼不已。
女子无才便是德,有夫君疼爱就是了,何必费劲学那么多东西?
“夫人说的是。”白英连连点头,“奴婢早就想说了,那天机阁是沈清的,沈清和夫人结了梁子,怎么姑娘不帮着夫人,还给沈清的天机阁挣银子?”
这句话可说到萧淑珍的心坎儿里头去了。
当初母女二人刚到金泽书院,她就谋划着,给孟应如找一门好亲事,这才看中了顾含章。
要是孟应如肯好好配合,还有沈清在京城大出风头的份?
成王虽是个亲王,可不过是先帝的妃嫔所生,论起显赫来,哪里比得上长公主府?
即便是如今的镇国公府,也比成王府来得吃香得多。
她这么一片好意为了孟应如,孟应如不听也就罢了,反倒给沈清做事,这不是硬生生打她脸吗?
“所以,我才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断了她的念想!”萧淑珍提起沈清,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就连稍后提起亲生女儿,都带着些许发狠的感觉。
白英见她这副模样,寻思着这回恐怕是真的下狠手了,心中不由觉得痛快。
“夫人早该这么做了,就是不知夫人到底用的是何妙计?”
萧淑珍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昨日他们金泽书院一些学生,不是要去广聚楼谢师?我左右寻思着气不过,干脆带了几个人,直接把天机阁砸了个稀巴烂!”
“天机阁都已经砸了,我看那丫头还能到哪里去!”
“这下子,可不得乖乖跟着我回京城嫁人?”
白英已经猜了无数个可能,就是没想到萧淑珍居然这么敢做,就连她一时之间都不知该说什么的好。
萧淑珍只为自己说得痛快,也懒得理白英的反应,把左手涂的殷红的指甲,放在阳光底下看了又看。
“还是你这丫头有主意,这回上的颜色够艳,可比从前好看得多。”
白英听到萧淑珍夸自己,连忙凑上去卖乖。
“也是到了夫人身边才有机会琢磨,从前跟在姑娘身边,姑娘打扮得太过素净了。”
萧淑珍嗯了一声,“确实太过素净,简直不像个小姑娘。等回了京城,可得让你好好替她装扮装扮。否则,人家成王世子是看得上她满肚子学问,还是看得上她那古板的性子!”
两人越说越来劲儿,就这会功夫,白英把新拿来的明矾和凤仙花的汁水混好了,给萧淑珍的右手也涂上了。
等到孟应如带着绿绮进了院子,就听见两人有说有笑的声音。
萧淑珍笑得出来,孟应如却笑不出来,她冷着一张脸走上前去,倒把做贼心虚的萧淑珍吓了一跳。
“应如?”萧淑珍抚了抚胸口,问道,“你这孩子,今天怎么有空到别院来?”
孟应如看了一眼萧淑珍涂得鲜红的指甲,眉头微微蹙起。
祖父说得没错,她从前实在是太纵着萧淑珍了,这凤仙花染的指甲颜色太过鲜艳,放在萧淑珍身上显得轻浮。
这样的颜色固然好看,但在京城正头夫人打扮得如此不庄重,出去是要叫人笑话的。
“母亲,今日祖父忽然病了,女儿想来问您知不知情。”孟应如缓缓询问。
萧淑珍也不知怎么了,总觉得今日的孟应如好似有哪里不一样,可到底哪里不一样,她却说不上来。
“你祖父病了?”萧淑珍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瞧你说的,我一直住在东山,没你祖父一句准话,连书院大门都不敢进,如何知道你祖父病了?”
“母亲要是真的连书院大门都不敢进,昨夜又怎会带着一群人,趁夜砸了天机阁?”孟应如失望地看着萧淑珍。
萧淑珍一时语塞,气冲冲地背过身去,语气冷硬。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来问我做什么?这是来向我兴师问罪?”
“一个天机阁罢了,没就没了。难道你还要为了一些死物,和我作对不成?”
孟应如望着萧淑珍,眼中闪过浓重的失望。
要是换做从前,萧淑珍或许还会辩驳,可这次她做出这种事来,居然不以为耻,反倒理所当然!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萧淑珍无比陌生,好似全然换了一个人。
又或者说,这本来就是萧淑珍的面目,只不过从前她沉浸在萧淑珍编织的梦境里,这才恍然不觉。
孟应如这才知道,自己从前错得有多离谱。
她站起身来,冲着萧淑珍缓缓下拜,“女儿这次来,是要将母亲移回京城生活的。”
说完这话,孟应如看向一旁的白英,“白英,替夫人收拾行装,今日傍晚就出发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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