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内。
炉烟袅袅,烛火摇曳。
许长烨一袭青衣,五官俊美如画中仙人,此时望着面前只剩残局的棋盘,一双桃花微微垂下,敛住复杂心绪,唯有紧抿的薄唇泄露了他心中的不安。
距离自己重生到现在,已经过了一日。
在接受了这个事实后,许长烨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派人去盯着顾家。
上一世,因为种种误会,他没能守住与姜澜钰的姻缘。既然有机会重来,他不会再让自己抱憾终生。
骨节分明的手执棋将落,就在此时,侍卫推门而入。
“大人,顾府出事了。”
许长烨手指一颤,那枚棋子便从手中滚落。他满目森寒,死死盯着那侍卫,便听他道:“长公主半夜集军,已往宫城而去!”
许长烨身子一僵,前世分明没有这一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时间等他细想,许长烨让侍卫立刻备马,匆匆往皇宫方向去。
……
一炷香后,宫城外。
姜澜钰率军站在紧闭的宫门前,一双明眸燃着灼 热的火焰。
今日,她便要讨回这笔帐,让她的好弟弟也尝尝被折磨而死的痛苦!
此刻夜已深,守门的侍卫早被她的手下打晕扔到了一旁。就在姜澜钰准备让人动手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从身后响起。
她回过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策马而来,稳稳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男人青衣拂尘,容颜如她记忆里那般俊美如昔。饶是重活一世,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姜澜钰还是忍不住心脏一紧。
“许长烨,让开。”
看着这张思念了两世的面容再度鲜活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许长烨心神一恍。素来稳重克制的神情出现了裂纹,眼眶也骤然一红。
他沉默片刻,才用沙哑的语调开口:“你为何带兵入宫?”
姜澜钰面色淡漠:“本宫做什么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前夫来管,滚开。”
许长烨站在她跟前,身姿岿然不动:“为臣者,当护陛下安危。”
闻言,姜澜钰握剑的手缓缓收紧,眼底闪过一抹不屑与嘲讽。
嫁给顾子期之前,她曾与许长烨有过一段婚事。
并非联姻,并非赐婚,而是两心相知后的姻缘相许。
三年后先帝去世,甚至没来得及留下遗嘱,朝中大臣也为了立新帝一事吵得不可开交。
那个时候的姜澜钰一心为了弟弟姜澜佑打算,同许长烨一道不惜一切代价帮他夺取了皇位。
她本以为他们会这么恩恩爱爱地度过一生,可可偏偏此时,她得知许长烨有一个年少相知的青梅竹马。
于许长烨而言,他与那人从未有过牵扯,问心无愧。
可姜澜钰却始终觉得如鲠在喉,两人便在一次又一次的争吵中逐渐离心,最终走到了和离的那一步。
本以为许长烨会因此事生了嫌隙,然而在他们和离后,许长烨依旧选择尽心辅佐新帝,颇有兢兢业业死而后已的架势,成了他身边的得力干臣。
如今他是新帝的肱骨之臣,给自己下毒这件事,说不定他也牵涉其中!
姜澜钰眸色一寒,复仇的怒火席卷胸腔,佩剑骤然出鞘。寒光闪过,眨眼间剑锋已至胸前!
许长烨足尖一点,侧身躲过。俩人挨得极近,姜澜钰的发丝拂过他的面颊,男人垂眸轻叹,一边闪避毫不留情的剑招,一边用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询问。
“你不是莽撞逼宫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你贸然动手?你告诉我,我帮你。”
姜澜钰动作一顿,冷笑一声:“你不知?你如今可是皇帝最忠心的臣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许长烨皱眉,他袍袖一挥,又避一招:“是因为陛下的事情?若我说我愿意帮你做任何事,包括……除掉帝王呢?”
此刻姜澜钰的剑距离他的脖颈不过一寸,低沉嗓音入耳,原本凌冽的杀招骤然一停。
两人对峙着,透过彼此的眼神,进行无声的博弈。
过了许久,姜澜钰的剑终于缓缓放下。
她一双清亮如月的眸子盯紧许长烨,缓缓道:“你当真不知道陛下的所作所为与图谋?”
虽然很想怀疑,可许长烨与她到底同 床共枕过三年。
他是什么人,没人比姜澜钰更清楚。
“我不清楚陛下要做什么,但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许长烨上前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足以让姜澜钰把剑送进他的心脏。可男人就那么默默的站在那里,一双眼专注且认真。
“我知道你一时难以信我,不如我们换个地方细谈。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解散兵将。否则这件事一旦闹开,留给我们的时间就不多了。”
姜澜钰抿了抿唇,如今看来,许长烨是真的不清楚内情。
她刚刚冲动逼宫,是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思。可刚刚许长烨这么一说,她忽然觉得那群人根本不配她用自己的性命来复仇。
躁郁之气逐渐平息,姜澜钰闭了闭眼睛,缓声道:“我信你一次,不过本宫此番前来,并非想要谋逆,而是为了救驾。”
“真正逼宫的,是国公府。”
许长烨一怔:“顾家?”
顾子期如今深得小皇帝重用,怎么好端端的会忽然谋反?
还没等许长烨想明白,便看见亲信匆匆赶来,满身狼狈:“大人!国公府的亲兵已经在南门聚集,攻入皇城了!”
许长烨猛然抬头,这与他前世的记忆已经彻底偏离了!
“你瞧,我都说了谋反的是国公府。”
姜澜钰勾唇冷笑,南边隐隐传来厮杀声。那声音越来越近,按照估算一炷香内便会攻入皇城。
她打马上前,与许长烨四目相对。
“走吧许相,再不进宫,只怕新帝皇位还没坐稳,便要下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