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还没在京城扎根前,虞长仪住在江南外祖家的时候,经常被表姐表妹拉出来参加各种游集诗会,倒也见过不少青年才俊,长相貌美的公子哥。
其中也有不少人派了媒人上门求亲,都被父亲用她已经定亲为理由婉拒。
姨母却想趁机把她嫁出去,好腾出世子夫人的位置给嫡妹。
只是她眼界高,看不上那些争奇斗艳的花孔雀。
姨母也捏不准她到底欣赏哪种类型的男儿。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谱。
幼时,她爱看游侠的话本,喜欢仗剑走天涯的英雄。
稍微长大一点,喜欢听茶楼里的人讲那些将军美人的故事,开始喜欢上阵杀敌的英雄。
再后来,她喜欢文质彬彬的书生,却听说世上寡情人多书生,又动了其他心思。
不过她的少女怀春最后还是终止在侯府送来聘礼那一日。
她从小就知道这门婚事,但等到她真的要成婚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时,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结果她上一世连夫君的面都没见到,就守了活寡。
当了一辈子的寡妇,养了一辈子的孩子,最后却被自己的娘家人和亲手养大的孩子合伙害死。
索性她这一世还有机会扭转乾坤,甚至连自己死去丈夫的面都见到了。
虞长仪有些不可思议。
她从没想过一见钟情这件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当她对上谢卫琢那双半似桃花半似柳叶的柔情眼时,筑起的心墙瞬时化为一滩烂泥。
就像咬了一口脆脆的酥糖,甜入舌尖,渗透全身血液。
她强逼自己挪开视线,恢复神志,尽量用清醒的头脑嘱咐南如丰千万别轻易伤人,稍微闹一闹就行。
南如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看向迷茫的陈家夫妇,“你们可知道你们这未过门女婿的身份?”
陈县令见到围了一院子的精兵,吓得魂都没了,直摇头,“不知道啊,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南如丰咳咳一笑,“陈县令倒是挺大胆,不过明身份的人都敢往家里招,就不怕养虎为患?”
一听这话,陈县令脸色顿时一变,“难道他是什么有罪之人?”
卫氏也煞白了脸,“还请大人明示!”
被围在现场的人一时也顾不得自身安危,八卦起来,“怪不得这谢先生说自己什么都忘了,兴许就是为了自保。陈家人也真够慌不择食的,就因为陈小姐喜欢这张脸,直接就把人抢来了,要是这谢先生真是什么朝廷命犯,陈家可是要跟着一起遭罪的。”
陈县令越听越怕。
怪不得他都没给新来的刺史递请帖,刺史竟然知道他家办喜事,看来这人犯的错还不小,竟惊动一方刺史亲自来抓。
“要不这婚我们别结了。”陈县令小声同卫氏嘀咕。
卫氏却抬手掐了他的胳膊,“亲戚客人都在呢,怎么可能不结?”
陈县令在任多年,为人圆滑狡诈,他一下子就想通自己库房昨晚为什么会遭老鼠,想必就是有人要给他提个醒。
他就怕真的强行招了谢卫琢当女婿,后续会遇上更麻烦的事,一把甩开卫氏的手,“你个妇道人家,眼光短浅。”
卫氏听到他当场翻脸,顿时也急了,“你竟同我嚷嚷,当初还不是你心疼女儿,才派人把他抓来强逼着拜堂成亲?”
陈县令不安地看向南如丰,又回头看了看毫无异样的谢卫琢,竟纠结起来。
谢卫琢原是想替自己说两句,但一对上那双明眸,他就什么都忘了说了。
傻傻地站在那里,就跟中了蛊一样,灵魂被抽离。
见他们还没做出决断,也没放人,南如丰轻笑一声,“是我小瞧了陈县令,没想到陈县令倒是一个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
闻言,对面男人的脸色更加惨白。
难不成真被他猜准了?
云儿挑中的人竟是罪犯?
不行,他绝不能让陈家基业毁到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手上。
这次他完全不顾自己妻子的阻拦,当场宣布退婚。
南如丰看了眼自己表姐,见虞长仪微微颔首,立马又转过头说道:“陈县令这喜宴都办了,不结场婚真是可惜了。”
陈县令闻言擦汗,“大人您说笑了,这婚要结,但不是跟这人结。”
眼下他只能想法子先糊弄过去,刚好他妻子的娘家侄子近期前来小住,跟他家云儿也是差不多的岁数,是云儿的表弟。
陈县令当机立断,立马让人带着这娘家侄子去换喜服。
卫氏想要阻拦,却被陈县令一把拉住,“跟你娘家结亲总比跟一个来路不明会给我们全家招来杀身之祸的人结亲强,你别多事,等把今天的喜宴办完我们再论其他的事。”
南如丰本想装腔作势地吓一吓这家人,没成想这陈县令如此胆小,竟当场选了个人顶掉谢卫琢赘婿的位置。
虞长仪倒是不奇怪,毕竟精彩的还在后面。
清儿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才想法子离开,跟后院的小丫鬟换回衣服后,重新回到虞长仪身边,一五一十地汇报刚才的情况,“夫人,这陈家小姐倒不是极恶之人,只是太痴迷世子爷了。”
虞长仪点了点头,道出想法,“我让你去试探,就是想看看她的脾性,现在知道了,倒是更确定我心里的想法,她不适合进侯府内院。”
除了她的性格以外,还有其他的方面。
经过短暂的接触,她已经能确定陈家这一大家子都不是什么纯良的角色,要是把她们的女儿招进侯府后院,他们定然仗着自己女儿的身份在外更猖狂耀武。
要是他们借此机会欺压百姓,她岂不成了助纣为虐的帮凶?
还好陈县令悬崖勒马,当场毁了这门婚事。
等到拜堂结束,陈县令准备开席时,门外突然响起鼓声,下人再来报,“大人!大人!这次真的不好了!昨夜从咱们府逃跑的那位小公子直接命人把县衙门前的鸣冤鼓搬到咱们府的门口,路人这会儿都围着看呢!”
吃席的宾客顿时也没了动筷子的心思,立马勾着头往门外看。
只见一道纤长的影子在日光下乱晃,鼓声震鸣,少年声音清晰却又坚定,“我要状告陈昆贪污!”
“以权谋私!”
“囚禁世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