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陆瑾寒打开u盘里江静心查到的有关姜清梵的所有资料。
他鼠标滑动,画面正好停留在其中一个页面上——
照片里的姜清梵站在五颜六色的昏暗灯光里,从头到脚湿漉漉的往下淌着酒水。
旁边围观的人或笑或闹,高高在上地看着这个跌落尘埃的天之骄女,每张脸上都写着满满的恶意。
但她只身伫立,微微低眉垂眸,嘴角带着几乎固定刻板的弧度,整个人以一种毫不反抗的姿态,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戏弄。
陆瑾寒瞳孔骤然缩了几下!
他下意识抬起手,想把那道孤单清冷的身影从那片昏暗肮脏中拉出来,然而指尖触到的是平板微凉的屏蔽。
如同一盆冰水浇落下来,他瞬间冷静,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里姜清梵熟悉而陌生的脸。
脑海里想起的,是她昨天婚宴上笑得一脸幸福甜蜜的样子。
不是最爱祁越了么?
那种时候,她深爱的祁越又在哪里?
——
“唔……”祁越突然太阳穴一阵抽疼,他按住额头,低头皱眉轻喘了几声。
旁边的姜清梵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祁越摇头,“没事,可能是昨天酒喝多了没休息好。”
姜清梵将切好的水果拼盘放在他桌旁,来到他身后,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帮他按着脑袋放松。
祁越舒服的喟叹了一声,突然没来由地笑了下。
姜清梵神情懒懒的,双眼没聚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嘴上随口问:“怎么?”
“没怎么。就是觉得咱们这样……”祁越用水果叉叉起一块西瓜,动作优雅从容,直到咽下口中的食物,他才补上刚才没说完的话:“……有那么点老夫老妻的感觉了。”
姜清梵一用力,祁越吃痛得唔了声,“轻点轻点,你想谋杀我啊!”
姜清梵没理他。
祁越享受着她的按摩服务,眼神望向窗外夜色下静谧的院子。
新房昨晚烧了,在祁家父母的强烈要求下,两人暂时住进了老宅,这会儿正在躲清净。
不然的话,家里的叔叔伯伯能一直逮着两人关心询问。
那汹涌的关怀着实叫人吃不消。
祁越想到什么,问:“昨天我出院之后,你一个人去哪里了?”
姜清梵睫毛轻颤了下:“查岗?”
祁越没给她转移话题的机会:“是去找陆瑾寒了吗?”
姜清梵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祁越叹了口气:“不是我非要说你……”
正这时,敲门声响起。
祁母的慈爱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来,打断了祁越没说完的话:“小越,清梵,忙完了没?我煲了点汤,你们出来喝点。”
祁越回道:“马上来。”
他合上电脑起身,看着姜清梵欲言又止。
最终没忍住,提醒道:“当年撞伤阿姨的肇事司机快要出狱了,你别忘了你还要追查当年的真相。还有伯父临死前的遗愿……”
“我知道。”书房里灯光并没有很明亮,祁越只能看到她的侧脸。
另一半脸隐在阴影里,垂眸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拖曳出长而浓郁的阴影。
眼底里没有半点光亮。
刚才那句‘我知道’,仿佛不是出自她的口一般。
更多的话,姜清梵没再说,祁越怕触及到她的伤心事,也就不忍心再提。
只是两人都明白他刚才未尽的话是什么。
姜父临死前与姜清梵因为陆瑾寒大吵了一架,谁也不知道两人吵架的内容。
姜清梵因此愤而离家,那也是她和自己的父亲见的最后一面。
再之后,她就接到电话,说她爸要跳楼。
等她赶去,他站在姜氏集团的顶楼,站在下方往上看,他的身影如同蚂蚁般大小。
但摔下来时的声音,破碎而沉重。
姜清梵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就是那具支离破碎面目全非的尸体。
祁越视线略过她发白的唇色,瞬间又后悔提及她父母了:“抱歉清梵,我只是怕你在同一个身上重蹈覆辙,没有别的意思。”
“哦,没事。反正都已结是过去的事了。”姜清梵不怎么在意地扯了扯嘴角,眼帘抬起,灯光终于落了进去:“出去吧,别让长辈们久等了。”
她率先起身开门,门开的瞬间,走廊里的灯光扑在她脸上,她脸上已经换了一副浅笑温和的模样。
她亲热地挽上祁母的胳膊,露出一副小女生的情态朝祁母撒着娇,把祁母逗得直笑。
祁越在后面看着,陡然有种回到少年时期的错觉。
那时候没有陆瑾寒,姜家还依旧鼎盛,姜清梵还是目下无尘我行我素的姜大小姐,是所有人的掌中宝心头肉……
如果没有陆瑾寒的出现,姜清梵会在祁家过得很好,所有人都会像从前一样宠爱着她。
即便她不能再做回姜大小姐,但她可以是祁少夫人。
只要她愿意,祁家永远是她停留休息的港湾。
为什么这时候,偏偏陆瑾寒又出现呢。
像砸在已经快要趋于平静的湖面上的一块巨石,惊起波澜无数。
不仅仅是陆家要变天,恐怕整个b市也要跟着变天。
祁越是发自内心地厌恶姓陆的那家伙。
总是不合时宜的冒出来,像幽灵一样纠缠着姜清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