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军出了幸福社区,路过幸福食堂的时候,他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去问问那个老王,凌晨的时候他是不是又来吃炸酱面了,但是一想到他之前那个态度,有点不好意思去面对幸福食堂的人。
到了医院挂了心理科的号,专家问了他几个问题就让他回家了,他多问两句,对方还笑着安慰他说没事儿,让他该吃吃该喝喝,什么事儿也别往心里搁。
他想不通啊,他觉得幸福食堂给他看的那个监控录像肯定是真的,不然那几个人不至于那么生气,可他确实是不记得自己去过呢,他是不是失忆了?
这种情况都是电视剧里才有的吧,怎么就发生在他身上了呢?
刘军买菜的时候还在想呢,他不会得老年痴呆了吧,一旦得这毛病,他就废了啊,他老伴儿就是老年痴呆症,患病两年,人就被摧残的不像样子,她走之前有一阵子是清醒的,那个时候她整天拉着他的手说想要逛街,像他们年轻恋爱时那样,过一段悠闲的日子。
当时他在酒店上班,为了老伴儿他辞掉了工作,就开车带着她到处去转悠,长虹公寓,水上公园,水西公园,动物园,还有古文化街,杨柳青石家大院,甚至还去了一趟北京的故宫博物馆。
老伴儿清醒的时候有胃口吃各种美食,犯病的时候就会有狂躁症,骂人,刷东西,甚至是随地大小便。
有一次儿子儿媳上门来探望老伴儿,老伴儿就当着他们的面儿上了个厕所,从那以后,儿媳妇基本上没再来家里探望过,只有儿子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帮他收拾屋子做做饭,再给老伴儿梳头发聊聊天。
那段时光虽然也难熬,可他作为丈夫,作为父亲都挺过来了,他扛下了所有,老伴儿走的时候也都是他自己跟微山殡仪馆的人沟通,买墓地也是他挑选的,他甚至还给自己的骨灰盒和墓碑都准备好了,他这么豁达的人,没什么看不开的,就算心中他病入膏肓,他也不会怕。
人生嘛,怎么来的怎么走,一切都看淡。
想到这些,刘军又乐呵呵地去菜市场买了菜,回到家里准备给孩子们炖点红烧肉吃,刚进门就看到儿媳妇和小孙子坐在客厅,两个人绷着脸,在他进门之后就质问他。
“爸,您是不是把橙橙的巧克力给吃掉了?”
“爷爷,我都看到你房间里的垃圾桶里趟着巧克力袋子,你是不是偷偷的吃掉了我的巧克力?”
“我哭的那么伤心,你为什么不承认?”
“就是啊爸,您平时吃橙橙的零食我就不说什么了,但是这个巧克力是我同事从国外带回来的,很难买的,我想吃都没舍得吃。”
一开始看到孙子这么哭,刘军还有点羞愧,觉得自己确实嘴欠,这么大的人了还吃孙子的东西,可儿媳妇和孙子这么一闹腾,他心里那点愧疚也就没了。
吃两块巧克力怎么了?他之前给橙橙买了多种零食,逢年过节都给大红包,他吃一口都不行?他到底是不是这家人?
刘军越想心里越难受,买的那么多肉也没心思做了,打包好放进了冰柜里,他一言不发地回到卧室,坐在床边拿起老伴儿的相框,喃喃着,“我被嫌弃了,老了老了人就没用了,你能看到吧,儿媳妇和孙子多讨厌我。”
屋子外面,橙橙还在闹脾气,跟她妈妈哭着要巧克力,橙橙妈妈却没心思哄下去,拉着橙橙就往外走,出门前还没忘了告诉刘军她回娘家过周末了。
刘军听到外面的关门声后,又推门走出来,他心里难受得很,看着自己房间里的垃圾桶被小孙子拿到客厅,还把垃圾都倒在了地上,他皱着眉头去清理。
这一天过得浑浑噩噩。
儿子去外地出差过几天回来,儿媳妇带着小孙子去娘家住两天,他一个人在家里没有吃饭的兴趣,只有低血糖的时候想起来找两袋饼干吃一吃,他无力地躺在床上,想着那一天是不是离自己近了。
他躺着躺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去儿子的书房找到了一个小的录像机,之前儿子弄的时候他有看到过,知道这个摄像头放在身上要怎么打开关。
夜里躺下睡觉的时候他也没有关掉,他想要验证一件事儿。
凌晨的时候,幸福食堂的顾客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苏婉因为第二天要去上班,也在11点半之后下班,守在幸福食堂的还是那五位老年人。
王松林看着老蔡,一脸的纳闷,“已经三点半了,人没来呢。”
“上次三点二十左右来的。”谭凤英面上同样浮起一抹疑惑之色,轻声道:“这三次,都是三点二十前后,昨日更是精确到了三点二十九分。”
董秀兰眉宇间掠过一丝忧虑:“估计是他今天就不来了?”
宋秋荣心中一动,嘴上却已脱出:“那先走了啊,家里的直播正等着我呢。”
董秀兰伸手拦住她,笑着说:“不着急这一时,在这儿也能看。”
宋秋荣俏皮一笑,眼中闪烁着狡黠:“嘿嘿,那多不好意思打扰各位啊,我还是先溜为敬啦。”说着她就轻巧地转身,步履轻快地离去。”
宋秋荣是个行动派,说走就走,她的工作重点就是做饭,她也只在乎自己做的饭菜顾客爱不爱吃,经常自己在家里研究新菜式,一到打烊时间她比谁走的都积极。
宋秋荣离开之后,谭凤英也不禁连连打起哈欠来,她本就不是个热衷于窥探他人私事的人。看老刘迟迟没来,她就不想等下去。还轻声劝着老王早点关门休息。
老蔡见状,也动了离去的念头,他忙前忙后地张罗着,要送谭凤英与董秀兰二人回家。
几个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门口有动静。
老王猛地一拍桌子,豁然起身,喜形于色地嚷道:“他终于是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