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定了周聘婷的时间,程亦安也松了口气,她也担心周聘婷不配合,他们去海城是小事,耽误时间是大事,毕竟他们还背着宋玉成的军令状呢。
就在这时,严学友和张智喜气洋洋地回来了,一看就是有大收获。
没等程亦安他们问,张智就自己说了。
“我们在中城区到北城区之间转了无数个来回,试验哪条路能和王文博车辆在监控中的时间重叠,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我们终于把案发第一现场的大致范围给圈出来了。”
张智在白板上贴着的榕城市地图上小心翼翼用黑笔画了个圈,位置就在鱼峰区和北城区交界的一片自建房区域。
严学友跟在后面给他降温。
“你别高兴得太早,那一片儿复杂着呢,又是自建房又是小厂房的,密密麻麻,监控又少,想找准地方,还得磨。”
“严哥,我们这也算是有进展,你不给我鼓鼓劲儿,光泼我冷水呢!”张智老大不乐意的哼哼。
严学友没搭理他,捧着杯子走到吴谢池这边,“怎么说?有啥收获没?”
吴谢池轻点下巴,“目前只能说找到一个相对关键的证人,后续如何还得看能套出来什么信息。”
严学友长叹一声,摸了摸没剩几根头发的脑袋,感慨地说:“这个案子是我从警以来遇到最复杂的一个了,调查到现在,居然连凶手是谁都还不知道!”
“何止凶手是谁不知道,估计是男是女都还不清楚呢!”张智翻了一碗泡面,一边拆一边嘀咕。
程亦安一个激灵,猛然站起来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不是有监控证明吗?”
张智被程亦安的反应吓了一跳,泡面差点扔出去。
“你别激动,我就是随口说说,那天跟刘法医还有痕检科的几个小子一起吃饭,聊了几句,我们在说这种机械性窒息,一般还是男性凶手多,因为力气大啊,痕检的张小安说指不定就是个男的装成女的,不然怎么还戴假发。不会我随口一说,就跟那少年包青天一样,帮你打开了关键思路?”(假发源自张烨案发现场提取物证)
程亦安又缓缓坐下,若有所思。吴谢池用指节轻轻叩了叩桌子,道:“林楚然是见过嫌疑人的,是男是女,她理论上不会认错。当然不排除特殊情况,比如变性者,性别认知异常者,思路不要乱,跟着调查走就好。”
程亦安明白吴谢池的意思,之前确实一直是以监控画面和林楚然的口供来判断洛水依依是个女性,只是听到张智无心的话,突然觉得之前似乎都在按照惯性思维在思考问题,穿裙子的一定是女人吗?那可不一定。
查案子,思维要发散,不能陷入思维陷阱。
程亦安暗自提醒自己。
夜幕很快降临,程亦安整理好今天和刘平生的走访记录,正打算找吴谢池签字,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听到吴谢池正在走廊打电话。
不知电话那头是谁,吴谢池的声音很冷漠,几乎只用一个字两个字回应。
程亦安觉得听别人打电话不太合适,正准备退回去时,吴谢池对电话那边说了句“随便你,反正我不吃”,说完便挂了电话。
“怎么了,找我?”
吴谢池把手机收起,转身过来。
“刘平生的笔录,给你补个字。别的没什么了,今天可以下个早班。”
程亦安把本子递给她。
吴谢池一边签字一边说,“先别走,一会儿有晚餐。”
程亦安一愣,联想到刚刚吴谢池电话里的最后一句,明白过来,这是吴大少爷家又要来送温暖了。
“那你……还吃泡面?”
想到吴谢池平时对她这么好,有啥好吃的都分给她,程亦安顿时觉得有些良心不安。
“要不我去食堂给你打包点儿饭?”
吴谢池斜睨她一眼,把本子塞回她手里。
“就给我吃食堂?好歹也得是对面的老兵烧烤吧!”
程亦安被说得脸一红,她还真没想那么多,就直觉地不想让吴谢池再去吃泡面了。
“那……那我请你去吃老兵烧烤吧!”
虽然想要感谢吴谢池的心意是真诚的,可是被他这么一点出来,就显得她好像不舍得似的,程亦安在心里暗骂自己是个笨蛋。
见她如此,吴谢池轻笑一声,说:“我开玩笑的,你们安心吃饭,我晚上要去食神宴那边看我妈妈。上次发现她那边监控有些盲区,我过去帮她研究研究。”
程亦安发现,吴谢池对待他妈妈吴巧玉女士,和对待那个传说中的富豪之家,完全是两种态度,这不由得让她怀疑,吴巧玉女士并不在那个富贵的家里。
吴谢池简单收拾了东西就离开了办公室,径直开车前往食神宴。
到达食神宴的时候,正是晚间用餐高峰,酒店里灯光璀璨,人声如沸。
吴谢池绕着员工通道来到五楼办公室,推门进去。
硕大的办公室里寂静一片,角落的沙发里露出一片黑色的裙摆。
吴巧玉正歪倒在沙发上默默垂泪。
吴谢池放下书包,快步来到沙发前蹲下。
“妈,怎么又哭了,药没吃吗?”
吴巧玉仿若未闻,依旧沉默的半阖着眼睛,仿佛和这个世界割裂开来。
吴谢池见怪不怪了,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药盒,把碳酸锂和奥氮平各取了一粒,又端了水杯过来,扶着吴巧玉的头给喂了下去。
吴巧玉如梦初醒,望着吴谢池喃喃道:“小树你回来了,他们把你还给我了吗?”
吴谢池心中一痛,伸手轻轻揽着吴巧玉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低声说:“我上次见你,就觉得你精神亢奋得过头,我忙着自己的事情,也没问你的身体状况,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敏姨告诉我你又开始吃药了,我都不知道你的病又严重了。”
吴巧玉转过头,把额头贴在吴谢池的肩胛上,低声道:“我没有病,我就是太想你了。你还那么小,他们把你带走,我只能抱着你的小衣服,一天一天地找。他明明有那么多东西,我只有你,他还要来抢。”
“别怕,他抢不走的,我长大了,谁都抢不走,我永远是你的儿子。”
吴谢池像哄小孩睡觉一样,轻轻拍着吴巧玉的背。
“小树最乖了!”吴巧玉露出一个苍白的笑,眼角的眼泪滚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