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沈煜弯下身来打算给眼前的男人行一个礼,被快步制止。
“你这孩子,你腿脚不方便,我不是允许你从此以后、不管是京城还是西北都可以不再向任何人行礼吗?”
燕帝快走两步,拉住沈煜的胳膊。
一副心疼儿子的好父亲角色。
他虽然不喜欢沈煜的生母是卑微的掖庭之女,早早就把年幼的沈煜分封到偏僻的西北。
但是沈煜镇守西北多年,更是为了前一段时间的西北战事失去了一双腿。
他就算对这儿子再没有感情,也要做些表面功夫给天下人看,做一个慈父形象。
“礼不可废。”沈煜还是弯下身给他行了一个简礼。
燕帝叹了一口气,但是眼底却是满意的神色。
“罢了,多年不见,没想到你的性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倔。”
燕帝的声音柔和下来,话里温情脉脉。
他拍了拍沈煜的肩膀。
“咱们父子多年不见,你陪我到御花园走走吧。”
“今天只有普通人家的父子,没有君臣。”
沈煜掩饰住自己眼睛里的讥诮之意,低声的应了一声“是”。
御花园里鸟语花香,葳蕤生芳。有太监和宫女在那里侍弄花草,远远看到君王的仪仗过来,立马有眼色的退到暗处。
沈煜对于御花园只有几岁时候时的印象,但是如今看来也没有那么令人心驰神往。
“煜儿,回到京城之后可有找太医院的太医看看自己的腿吗?可是真的毫无希望了?”
沈煜低下头,神色苦涩。
“劳父皇挂念,回来之后就已经找了张院判诊脉,院判说我的腿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他嘱咐儿臣注意保养,说以后也许不会有恶化的可能性。”
燕帝听到这里也叹了口气,遗憾的说:“可惜了。”
“要是我儿双腿没有问题的话,西北我未来几十年都不需要担心了。”
“父皇万岁。”
“再说有父皇坐镇京城,边疆宵小都不敢来犯。”
燕帝知道沈煜也只是像外人一样恭维他,但是那个皇帝不想在龙椅上做千岁万岁呢?
他对沈煜的聪明识时务感到满意,浑身舒畅的说:“我儿是不是还未娶亲?”
沈煜拱拱手说:“未曾。”
燕帝笑着领着他边走边聊,像是一个操心孩子前程的父亲一样。
“虽然你不在我身边长大,但是我也很操心你的婚事。”
“你一个人在西北,身边又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如今还有伤在身,叫我如何能放心?”
“德顺,”燕帝喊了一声跟在他们身后的老太监。
“去和安乐长公主说一下,让她选个好日子给京城里的适龄女子发帖子去公主府小聚。”
"名头嘛?就以赏花为由。让她注意一点给楚王选一个贤良淑德、贞静和顺的高门贵女。"
德顺哎了一声默默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打算待会去和安乐长公主传话。
“父皇,”沈煜神色淡淡,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
“我如今这种情况,还是不耽误别人好人家的姑娘了。”
“你是朕的儿子,我看谁不敢嫁?”燕帝收起手看向眼前的荷花池,帝王之气扑面而来。
“楚王到时候也去看一看,你看上了哪家姑娘,尽管来向朕讨要。”
“不论谁家的女儿,朕一定都满足你。”
沈煜沉默片刻,弯腰行了礼。
沈煜到的时候,有仆人毕恭毕敬的引着他去见了安乐长公主。
“多年不见,煜郎也长得这么大了。”
“上次在猎场看到你,但是府上事务众多,再加上猎场人多眼杂,乱的很。。”
“也没来得及和你说话,煜郎千万不要怪姑姑。”
一看到他,安乐长公主立马站起身来,拉着他的手引他入座。
立刻有调教恭顺的丫鬟给沈煜端上茶水。
“怎么会?按理说是我应该来早早拜见姑姑才是。”
沈煜笑了笑,脸上适时露出一点失落。
“只是腿脚不便,一时耽搁了,还请姑姑赎罪。”
“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
安乐长公主看向沈煜的脸,语气亲切。
她是京城有名的贵妇人,当今圣上是她的同胞兄弟,驸马虽然没有实权但是知情知趣,平日里只爱古董字画。
因此她虽然出降多年,但是因为生活的滋润,看起来年轻貌美。
因为这场名为赏花实则给楚王选妃的宴会,她打扮的也颇为隆重。
她穿着一身妃色绣海棠十二破长裙,梳了高髻,鬓上的银镀金镂空蝴蝶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耳朵下绿玉珍珠耳坠散发出温润的光芒。
她浑身上下散发着珠光宝气,皮肤白皙,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已经年过四十的妇人。
“待会你要是看上哪家姑娘就和姑姑说,姑姑替你谈谈口风。”
“别的我不知道,京城里的那几个漂亮贞静的世家小姐我倒是经常见。”
沈煜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清茶,闻言笑道:“那便谢谢姑姑了。”
虽然这赏花宴是选妃,但是安乐长公主到底不敢做的太过引人注目。
她不仅邀请了京城世家名流的适龄未嫁女,还邀请了京城里的公子哥们以及其他几个王爷。
燕帝的皇子不多,除了在西北的沈煜,还有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以及年纪尚小的六皇子。
二皇子已经娶妻,按照年龄三皇子也早该娶亲,但是因为三皇子身后站着四妃之首的贤妃,外戚势力过大,因此想要娶一个权臣之家的贵女的愿望一直没有实现。
受到三皇子的影响,四皇子的婚事也一直没有确定下来。
“凭什么那个瘫子想要什么样的京城贵女就能得偿所愿,父皇未免也太偏心了。”
“他一个掖庭下贱女奴的儿子,父皇竟然要满京城的贵女供他挑选。”
“还说他喜欢那个就可以立马下旨给他定亲,楚王这么卑贱的人他也配?”
“王爷,少说两句吧。”
身边的小厮紧张地看看四周,害怕祸从口出的道理。
“离姑姑家这么远谁能听得到,你这个废物,竟然连停车的地方都找不到。”
“害的本王要在这里下车走过去。”
“给本王滚。”
虞嫣没想到她在车里闭目养神也有这种收获。
她摸摸头上的掐丝蝴蝶红宝石珍珠步摇,心想男主的身世可比她想的可怜的多了。